违背天道而已

她们一路走走停停，常乐的心里渐渐泛起一种莫名的不安。这一路上，连一个村庄、一个行人的影子都未曾见到，只有无尽的山林和蜿蜒的小路。天空不是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就是被浓重的雾气笼罩，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层灰暗的幕布遮盖。一丝阴冷的气息悄然渗入骨髓，让常乐忍不住皱紧眉头。“哪个正常人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她低声喃喃，目光扫过四周寂静得诡异的景象，心中愈发肯定自己的疑问并非多余。

暮桃又怎会是什么心怀纯善之人？若真是良善之辈，又怎会做出携魂而逃这般明目张胆违背天道规则之事？常乐一边走着，一边思虑重重。这样的阴森之地，她出现倒也合情合理，可她到此究竟意欲何为？难道只是为了躲避我们，可这也太不值得了吧？这片荒芜之地，怕是连鬼魅都不愿多待。

云鸢其实早有察觉。此处阴气深重，雨天接连雾日，这般天气竟与传说中借尸还魂的条件颇为吻合。念及此，她心头猛然一震：这猫妖莫非真有此意？又或是企图复活？无论哪种猜测，皆是悖逆天道之举，必引天谴加身。因果循环，本就该由自身承担所结之果，岂容如此妄为？

此时，在另一处，暮桃与夕澜并肩而立。暮桃回头看了一眼看她们并未追上，之后便迅速恢复了镇定。夕澜默默注视着她，虽未开口，却已从周围的氛围中察觉到一丝异样。她心知肚明，暮桃带自己来的地方恐怕暗藏玄机，然而转念一想，暮桃向来待她真诚，绝非恶意相向，于是稍稍放松戒备，将那份不安悄然压下。

暮桃忽然凝望着夕澜，轻声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总是对我说，想要逃出那苦难的春天。” 夕澜微微一怔，随之唇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又何须逃呢？我曾对你说过，在你身边，便是逃离。爱你的一颦一笑，爱你眼底流转的碧波，更爱你心中寻梦化蝶的灵韵。只是啊，与其妄想成为你的庄周，我更愿做一块平凡朽木。待到逢春之时，那新生的绿意，便已是逃出生天的日子了。” 话语虽轻，却似有千钧之重，字字敲打在暮桃心头。

暮桃轻叹一声，语调中满是无奈与苦涩，“确实，当初我们是这般约定的。可你如今已不在人世，这难道也算是逃出了春天的苦难？算得上挣脱了世俗的束缚吗？没有你的日子，我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被煎熬折磨着。而今，见你的唯一途径只剩下梦境。我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再次与你相见。因此，我不得不去求助圣女，甚至……用谎言蒙蔽了她。”

夕澜轻轻搂住暮桃，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无奈：“这不是你的错，桃子。只是……你真的不该这样。”暮桃原本低垂着头，听到这话忽然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有办法让你活下去——可以通过借尸还魂。”她的语气里透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然而，这句话却如同惊雷般击中了夕澜，她怔怔地望着她，声音微微颤抖：“这怎么可行？这是违背天道的事情啊……”

“那我之前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为你出生入死、不惜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换来你现在这副模样吗？”夕澜的声音颤抖着，话语中夹杂着痛苦与不甘。她脑海中闪过那些短暂却甜蜜的回忆，可还未等她理清思绪，暮桃已悄然来到她的身后。猝不及防间，一阵剧痛袭来，夕澜眼前一黑，倒下之前，她看见的是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那是她深爱之人的脸。暮桃静静地看着昏迷过去的夕澜，神色复杂，良久，她低声道：“之后的后果……你就不用再管了。”话音落下，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