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奇函&杨博文
全文均为私设
雨下得很凶,砸在青瓦上噼啪作响,像是无数双追着他讨债的手,在敲打他早已千疮百孔的人生。
左奇函站在走廊尽头,指尖的烟燃到了底,烫的手指发疼才想起来该扔。一旁的玻璃窗映出他的样子,衬衫上还沾着没擦净的暗红,眼下是青黑,唇角的伤口结了痂,一动就扯的生疼。
三天了,杨博文躺在ICU里,心电图的波形平缓的像是一潭死水。三天前,他刚结束一场火拼,带着一身伤回家,想看看杨博文的汤炖好了没。推开那扇熟悉的门,没闻到香气,只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人和墙上用红油漆写的,歪歪扭扭的字--血债血偿。
左奇函活了二十多年,手上沾的血自己都不清楚。道上的人都叫他“疯狗”,说他心狠手辣的也有,不讲规矩的更甚,得罪的人能从城南排到城北。他从不信什么因果报应,刀光剑影里拼杀出来的命,靠的是手里的枪和身边的兄弟,不是庙里那些泥塑木雕。他甚至嘲笑过那些求神拜佛的对手,觉得他们懦弱,连自己的命都信不过,要去求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现在,他没办法。他站在城郊那座香火鼎盛的寺庙前,无措的像个失了方向的孩子。
雨还在下,打湿了石阶,也打湿了他特意换上的干净衣裳。庙里的香火味很浓,混合着雨水的湿气,有种奇异的肃穆。他踩着积水往里走,路过功德箱时,随手摸出一沓现金塞了进去,动作粗鲁,和周围虔诚的香客格格不入。
大雄宝殿里,佛像金身辉煌,垂目看着脚下众生。左奇函站在殿门口,迟疑了片刻。他这辈子没跪过谁,父母遗弃,他是在街头打出来的,膝盖比石头还硬。现在,他慢慢弯下了腰,“咚”一声,额头磕在冰凉的地砖上。 没了往日的骄傲和戾气。
“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他的声音沙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杀过人,放过高利贷,疯的时候把人从楼上扔下去过,手上的人命我自己都数不清。他们要报复,冲我来就是,砍我手脚,挑我手筋,怎么着都行。”
香炉里的烟袅袅升起,模糊了佛像的脸。
“但杨博文他不一样。”左奇函抬起头,眼眶泛红,“他就是个爱跳舞的,这辈子没跟人红过脸。他不该被卷进来,不该替我躺在那里受罪。”
他又磕了一个头,额头抵着地面,久久没抬起来。
“我不信你,从来都不信。”他低声说,像是在跟佛坦白,又像是在跟自己较劲,“但我没别的法子。你们佛不是讲慈悲嘛?那就行行好,让他醒过来,让他平平安安的。我的命,我这条烂命,你要就拿去。”
雨声敲打着殿顶,和他压抑的呼吸声混在一起。
“求你了。”这三个字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从未有过的卑微,“让他醒过来吧。”
他在佛像前跪了很久,直到膝盖发麻,直到香火燃尽了几炉。起身时,腿一软差点摔倒,扶住旁边的柱子才站稳。
外面的雨小了些,天边透出一点微光。左奇函望着那点光,像是望着杨博文睁开眼时的样子。他不知道佛会不会听一个恶人的祈求。
那些血债,他自己还,至于杨博文,他不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