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陶西拒绝班小松半个月之后的一个下午，他按时去幼儿园接果果。那天雨下得很大，他特意提前了一刻钟出发，车子刚开出长郡大门，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

他一个急刹车，才没有撞上那个用肉身拦车的人。他一边骂着“白痴”，一边气急数坏地向车外看去。

雨刷器急道地将白茫茫的雨线从挡风玻璃上划开，露出一个被大雨淋湿的人形，那双圆圆的大眼睛满含恳求地看着陶西，他心理一凛：是班小松！

陶西再次硬起心肠，伪装出满脸的怒气，用手势对班小松示意：让开！班小松摇头，嘴唇动了动。

雨太大了，什么也听不见。但用不着听见，甚至用不着看见，陶西也知道那句话是：我—要—打一球！

他闭了闭眼睛，推开车门冲进雨里，冲班小松大吼：

陶西你疯了？！雨这么大，你这样很危险你知道吗?

班小松的声音隔着雨雾传来：

班小松教练，我要打球！我想打球！

他几个大步走到少年面前，居高临下地冲着他吼道：

陶西打什么鬼的球啊！上次不是和你说得很清楚了吗?你那是在做梦！做一梦！

班小松仰起头，声音变得很轻，即使雨那么大，陶西还是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热泪，他就这样流着泪轻轻地问了一句：

班小松教练，你知道我多久没打球了吗?

陶西没有说话。

班小松14天22小时35分钟了。

班小松清楚地记得：

什么也不用再说了。他用尽全力拉住少年的胳膊，将他拉到马路边，用力扔进灌木丛里，狠狠地说：

陶西让开！

少年毫不挣扎地任他扔在那里，任凭冷雨将自己浇透。陶西发动汽车的手颤抖得很厉害，他控制自己不从后视镜里再看一眼那个被自己扔在路边的身影，他对那个身影，更是对自己说：

陶西每一个梦都要醒来每一个人都要长大！

在心中默念了几道，他终于从这句话里获得了一

点力量，绝尘而去。

陶西和班小松都不会想到，大雨中的这一幕除了他们俩，还有两个重要观众。邬童和安诺曦从停在路旁的一辆黑色奔地的车窗里，完整地目睹了一切。

他们看着陶西的车开走，看着班小松慢慢爬起来，坐在路边。身旁的王秘书提醒邬童：

王秘书我们还有好几个学校要参观呢，这一次你转学，总裁交代，一定要精心挑选一所好学校，可不能再像中加那样…….

王秘书刹住了嘴。

邬童想了想，对王秘书说：

邬童不用再看了，我决定就转学到长郡来。你回去和我爸还有伯父说一声吧。

黑色奔驰车正要发动，邬童喊了停。他让王秘书去把班小松拉起来，叫一辆车送回家。

安诺曦他是你的朋友？

邬童朋友?不多稻恰相反，他是我的对手。

这个答案让王秘书和安诺曦纳闷了很久。

接完果果的陶西回到住的地方，一直到小公主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陶西才回到自己的卧室里。

当夜幕降临，四周安静的时候，陶西才褪下白天的活力无限，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每当他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想东想西，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看着天花板上的棒球海报，思绪又转到了白天。他呆呆的，心思像是被穿上了一条线，总是不受控制地飞往自己不想让它飞的地方。今天，那个地方，叫作班小松。这孩子似乎颓了还不到半天，就又满血复活地缠着自己要重建棒球队。

他猛地从床上跳下来，推开衣柜。在那衣柜后面的墙上，一片雪白中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黑印。

陶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旧棒球，坐在床边抬手扔去，一次，两次，三次…….棒球不偏不倚地落在那个黑印上。

陶西班小松，你知道我多久没打球了吗？9年3个月6天又4个小时。

说完，陶西一把抓住棒球，塞回抽屉深处，将衣柜拉回原位，躺到床上，将胳膊压在眼睛上。

回忆，像流水一样四处侵袭的回忆又回来了：

其他人都累趴了，他还在一趟趟的折返跑，被周钰笑骂是“疯子”；他起手，出球，棒球在空中飘忽不定，轻飘飘地绕过了击球员的球棒，落人队友的手套里；胜利了，队友们奔过来，一个接一个压在他身上，这是记忆中最甜蜜的负重；最后一场比赛，他隐瞒伤情站在球场上，却越来越管不住似乎不属于自己的胳膊，当医生宣布他再也无法打球了的时候，他像照镜子一样看到周钰眼睛里的绝望…

泪雨五一劳动节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