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坐在办公桌前,终端屏幕的光映亮他毫无血色的脸。眼下是浓重的青黑,银发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前。他已经连续72小时没有真正合眼,每次浅眠都会被鲜血和爆炸惊醒。
桌角放着半冷掉的黑咖啡和几乎没动过的食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来自他自身的疲惫与颓败感。
他正在撰写提交给乌丸莲耶的关于处理叛徒白兰地的最终报告。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冷静得近乎残忍。
已确认叛徒白兰地在公安审讯室内服毒自尽,我方抵达时,其已无生命体征。为确保组织信息安全,已彻底清理现场,未留下任何可供公安追踪的痕迹。尸体已按规程处理。其叛变行为极其隐蔽,日常表现无异常。暴露原因可能是卧底清酒的泄露。其叛变导致部分据点与物资损失,但核心机密未受重大影响。建议加强核心成员忠诚度复查,并针对FBI的挑衅行为进行报复性打击。
报告措辞冰冷、客观、逻辑清晰,完全掩盖了他亲眼目睹月影翔的死亡、以及那个带着血腥味的吻。每一个字都在将他内心的风暴压入最深的海底。
点击发送后,他关闭终端,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他用力按压着刺痛的太阳穴,试图驱散脑海中断断续续的耳鸣和幻觉。】
工藤新一快速阅读琴酒的任务报道,琴酒提及清酒是将矛头引向外部的障眼法,淡化内部的审查压力,损失评估是为了降低事件的严重性,显示局面仍在控制中。该说不愧是琴酒吗?普通人在面对双重打击下已经崩溃了,而琴酒还能保持冷静。
【接下来的日子,黑泽阵变成了无情的任务机器。
他主动接手所有能接的任务,无论难度高低,无论距离远近。暗杀、审讯、清扫、物资押运……他奔波在全球各地,行动效率高得令人恐惧,手段也愈发狠辣无情。
他不再给自己任何独处和思考的时间。任务间隙的短暂休息也被武器保养、情报分析填满。
高强度的体力消耗让身体极度疲惫,这才能换来偶尔几个小时的浅眠。
他变得愈发沉默寡言,周身的气场冻得能结冰。行动组成员战战兢兢,不敢多问一句。贝尔摩德几次试图接近,都被他用最冷硬的态度逼退。
但只要闭上眼,画面就会不受控制地涌现。
清酒引导他的手扣动扳机时,那双带着泪光却含笑的琥珀色眼睛。身体在怀中失去重量的触感。血的温度。
白兰地吻上来时唇齿间的血腥味,以及那句轻飘飘的“拜拜”。嘴角渗出的黑血与温柔笑容的诡异对比。
每一次惊醒,他都冷汗涔涔,心脏狂跳,需要花费极大意志力才能压下喉间的窒息感。于是他便不再尝试深睡,只是靠在椅背上、车里、或者任何一个角落,进行十几二十分钟的浅层睡眠,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立刻睁眼,手第一时间握紧枪柄。
他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唯有那双墨绿色的瞳孔,在执行任务时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骇人的亮光,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摧毁殆尽。】
赤井秀一的眉峰几乎拧成死结,目光紧锁着屏幕里消瘦的黑泽阵。对方布满血丝的眼瞳、因过度疲劳而愈发消瘦的身体,无一不刺痛着他的神经。他几次张了张嘴,那些“别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休息才能继续杀人”的讽刺话语,却在触及琴酒投来的疑惑目光时,尽数卡在喉间。
脑海中却浮现出将人拽进FBI医疗舱的画面。强制注射镇定剂、监控每一次睡眠时长、甚至用手铐将人锁在床上……荒诞的念头让他喉结剧烈滚动,最终化作一声压抑的叹息。他暗暗咬了咬牙,等着吧,琴酒。等这场闹剧结束,就算把你打晕拖走,也得让你睡个好觉。
而被这道炽热目光锁定的琴酒,却只觉得无端烦躁。他挑眉回望赤井秀一阴晴不定的表情,墨绿色瞳孔泛起警惕。对方先是欲言又止,此刻又露出那种自以为掌控全局的眼神。
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黑泽阵又一次从短暂的噩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呼吸急促。黑暗中,他摸索到桌上的平安锁,棱角硌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下心口的悸动。
他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泼脸。抬起头,镜子里的人影陌生而憔悴,银发暗淡,眼神空洞,只有紧抿的唇角还残留着一丝熟悉的冷酷。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脑海中却闪过三木樱那双紫色的、带着痛苦的眼睛。
“阵哥哥。”
“是我害了他们。”
……小樱。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镜中人的眼神重新被冷漠覆盖。
他还有任务,无数的任务。
他转身离开洗手间,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风衣和伯莱塔,身影再次融入冰冷的夜色之中。
他用无尽的杀戮和危险任务,为自己铸造了一座移动的牢笼。既不让自己出去,也不让任何人进来。活着,仅仅是因为还有一个脆弱的灵魂需要他。】
工藤新一看向琴酒:“Gin,我想他们也不想看到你如此痛苦吧…”
琴酒自嘲一笑,可是这些痛苦何尝不是他们带来的。
【庄园的黑色铁门在车后无声关闭,将修剪过度的精致庭院隔绝在外。黑泽阵坐在驶离的轿车后座,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灰绿色的流影。
车厢内弥漫着皮革和消毒水混合的冰冷气味。他背脊挺直,靠着椅背,目光落在自己交叠放在膝上的双手。
过去的一周,像一场无声表演。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呼吸,都可能被捕捉、分析、呈报。那座奢华的牢笼里,空气都仿佛凝固着审视的重量。
他完美地扮演了乌丸莲耶所需要的那个忠诚、冷静、因“失察”而自责、并绝对服从安排的Top Killer。报告写得滴水不漏,对权力的悄然流失表现得无动于衷,甚至连睡眠时长都控制在“合理”且“稳定”的范围内。尽管那只是无数次强迫自己从血腥的梦境边缘挣扎醒来的浅眠。
胃部传来熟悉的、因长时间精神紧绷和咖啡因过度摄入而引发的轻微痉挛。他面无表情地按下车窗按钮,一丝傍晚微凉的、带着城市废气味道的风灌入车内,冲淡了那令人窒息的消毒水味。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来自行动组的新任务简报,权限已恢复大半。乌丸莲耶的“关怀”结束了,试探暂时告一段落。结论大概是“暂无异常,可继续使用,保持观察”。
轿车在安全屋楼下停稳。黑泽阵推门下车,没有回头,径直走入昏暗的楼道。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响,单调而沉重。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门打开,又在他身后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黑暗瞬间包裹上来。
一直紧绷的脊梁像是骤然失去了支撑,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坐倒在玄关的地板上。银发垂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在窗外霓虹灯偶尔扫过的微光里,露出那双无神的墨绿色眼睛。
寂静中,只能听到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声。高度集中了一周的神经松懈下来,带来的不是舒缓,而是潮水般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虚无的空洞。
他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眉心,那里因长时间的凝神而残留着酸胀感。然后,那只手缓缓落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指节微微颤抖了一下,便被他用力攥紧,强迫它们停止这不受控制的颤抖。
脑海里没有任何成型的思绪,只有一种庞大而沉重的“累”,压得他几乎无法动弹。胃部的钝痛似乎加剧了,但他懒得去理会。
他就这样在门后的黑暗里坐了许久,像一尊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雕塑。窗外城市的喧嚣被过滤成模糊的背景音,无法穿透这层无形的隔膜。
直到腿脚传来麻木的刺痛,他才动了动。扶着门板,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没有开灯,他凭借着对环境的熟悉,摸索着穿过客厅,走向浴室。
冰冷的水扑在脸上,短暂地刺激了麻木的神经。他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人。脸色是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眼下有着睡眠不足留下的浓重青黑,墨绿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他用毛巾擦干脸,将毛巾挂回原处。
走出浴室,他径直走向酒柜,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他拿着酒杯,却没有喝,只是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
酒精的气息弥漫在鼻尖,但并不诱人。他只是需要手里握着点什么,需要一点能刺激感官的东西,来对抗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疲惫和虚无。
站了很久,杯中的酒一口未动。最终,他将酒杯放在窗台上,转身走向卧室。外套被随意丢在椅背上,伯莱塔放在枕边触手可及的位置。
他躺上床,闭上眼睛。黑暗再次降临,但这一次,是属于自己的黑暗。他知道自己不会真的睡着,只是需要这样静止地躺着,让身体和精神在绝对的安静中,缓慢地、一点点地重新积攒起足以应对明天的一切的能量。
不知道小樱怎么样了,他被软禁期间,那些讨厌他的人会不会趁机在小樱身上报复回来。】
服部平次皱眉,确实,之前是有琴酒的压制,才让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琴酒被乌丸莲耶软禁在庄园,他不信那些人不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次日清晨。
黑泽阵一早便抵达长野训练基地。基地负责人田中一见到这位活阎王,双腿就忍不住发软。
他战战兢兢地凑上前,双手紧张地搓动着,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Gin大人,不知您大驾光临A1训练基地,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黑泽阵冷冽地扫了他一眼,径自在皮质沙发上坐下。“我来找三木樱。”
田中闻言眼睛一亮,语气中透出几分期待:“您是要接三木小姐离开吗?”
黑泽阵察觉到对方突然兴奋的神情,眼底掠过一丝不解:“不是。”
】
铃木园子歪着头,一脸困惑:“这位大叔怎么就那么盼着小樱被接走呢?”
毛利兰也轻轻摇头,表示同样不解。
【田中顿时泄了气,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这就去请三木小姐过来。”
不过几分钟,房门再次打开。田中带着一个酒红色蘑菇头、一副不良少女打扮的女孩走了进来,黑泽阵的眉头蹙起。
这是三木樱?他记忆中那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去哪了?
三木樱一见到黑泽阵,顿时眼睛发亮,欢快地扑进他怀里,声音清脆地喊道:“阵…Gin哥哥~小樱好想你啊!”
黑泽阵冷峻的目光柔和下来,轻轻抚过她酒红色的发丝:“最近有没有人欺负你?”
三木樱骄傲地举起小手,哼了一声:“现在小樱一拳就能解决一个!而且还有377和375帮我呢。”
在训练基地里,数字代号代表着实验体的编号,375是常伴她左右的灰发少年,377则是那个红发男孩。
她浅紫色的眼眸认真地注视着他:“倒是Gin哥哥,你没有被人欺负吧?”
“小樱怎么会觉得我被欺负了?”
“因为最近总有人来找小樱的麻烦呀。以前有Gin哥哥在的时候,从来没人敢这样的。”
听到有人敢找三木樱的麻烦,黑泽阵的眼神骤然转冷,墨绿色的瞳孔中泛起杀意。他凌厉的目光射向门口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田中。
“Gin哥哥,不关田中叔叔的事,”三木樱连忙解释,“那些人都被377和375打跑啦!”
“小樱没事就好。”他语气放缓,“我很好,没人敢欺负我。”
三木樱顿时绽开笑脸:“那就好!对了,Sake哥哥呢?今天怎么没一起来?”
“那个……三木啊,”田中赶紧赔着笑上前,内心早已叫苦不迭,“我和Gin大人还有些事要谈,你先去训练好不好?”
小祖宗啊你可别再说啦!琴酒正因为清酒和白兰地的事被怀疑,你这简直是在戳他痛处啊!万一琴酒一个不高兴把我撤了可怎么办!
三木樱不满地撇撇嘴,瞪了田中一眼,转而向黑泽阵告状:“田中不好,Gin哥哥。”
田中内心哀嚎:这个负责人真是当得憋屈啊!
“Gin大人,我……”
“闭嘴,出去。”
“好嘞!”
田中如蒙大赦,迅速关门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铃木园子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这位负责人也太惨了吧!”
世良真纯也忍不住加入嘲笑行列:“就是啊,简直太可怜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