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下)

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树木，杨子悦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他的父亲，杨志云，是举世瞩目的天才，15岁破格录入启明星，成为启明星最年轻员工，只过了一年就成为启明星核心人员，又成为启明星最年轻核心人员，六年后便与他母亲相遇；他的母亲，林语昕，20岁便加入启明星，以优秀的资质直接担任核心工作，是第二位最年轻核心人员。

而杨子悦，两位天才的孩子，几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出生的，他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承受着不该承受的压力。但是就和每个人想的一样，他天生就比同年龄的孩子更加优秀，进入全市最好的高中，考入全国乃至全世界最好的大学之一，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美中不足的只是他的人生并没有像他父母那样令人羡慕，他只不过是一个完美的其他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罢了。

进入大学不久，他便认识了他的女朋友——林晓依。和她的相识完全是因为她几乎在任何事情上都比他优秀。因为她，他不只一次尝到了第二名的滋味。第一名与第二名的爱情，就和他的过去一样——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然而当他大二时，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他母亲所乘坐的一架飞机失事，只有七人生还，而他的母亲并不在其中。在全国人民看来，这只是一位为人民做出了巨大贡献的科学家的陨落，但对于他而言，这是一位孩子永远失去了他的母亲。然而一切还远未结束，大三将毕业时，从中央人民医院总院传来了他父亲死亡的噩耗，死因是由于过度劳累而导致的猝死，然后便是女友林晓依失踪，警方也确认是失踪且立案至今没有半点进展。

也是同一时间，启明星向他发来聘书，不过由于父亲的事，他拒绝了这个几乎所有人都想得到的机会。一周后，他收到了陈慈睿的一封信。

咔嚓，随着车门沉闷的解锁声，杨子悦的思绪回到现实，看看时间，下午18:00，车停在距他家大约百米外的街道口。“今天还没吃东西呢，先回家吃完饭再思考吧” 杨子悦自言自语着下了车，拿出手机，“小诺，我还有大概一百米，四层楼就到家，能做好一顿饭吗？”“没问题，主人。”电话那头回应到。

八小时前。

杨子悦所居住的辰星小区外“确认是被陈永治带走了，他们带走小悦只可能是为了让他进入启明星成为他们的内线。”一辆银白色的车子内，坐在驾驶员为的女人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你们都五年没见了，还小悦小悦的叫的这么亲切呢？”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仿佛是凭空出现在了林晓依的脑内。“没时间和你玩，通讯持续越久，就越容易被检测到。” 林晓依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动。显然，另一边也严肃了起来：“无论以什么方式，如果杨子悦进入启明星，就正中李育德下怀，暗星组织太过草率了。”“所以？”“我相信你。” 通讯中断……通讯两端，两个人都会心一笑。

“欢迎回家，晓依主人”。再次听到小诺的声音，林晓依心中难免有一些难以压制的情绪，走进客厅，熟练的打开控制台，输入了一连串的指令。小诺的代码有一部分是杨子悦父亲编写的，而这一部分只有林晓依知道：“小诺，如果小悦有什么行动的话，希望你能帮他”。“我没问题，可是，这五年来，你不后悔吗，你本不用参与的。”小诺的声音响起。“当然后悔，我们本来可以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的” 林晓依声音平静且坚定，“既然我开始了就不能停下”。

林晓依走到一旁的架子，看着一张照片，“五年前就放在这里的”。那是一张他们两人的合照，最后一张合照，两人在电脑屏幕前因为程序跑起来了而开心的笑着，那是一个名叫小诺的AI。

还是五年前，杨志云曾因重感冒住过院，病床上的杨志云将一块硬盘交给林晓依：“我没有多少时间了，这里面是启明星想让我写的东西，我也完全没想到这个程序能够运行，计算机模拟程序，有了它，在硬件允许的情况下，电脑能够完全的模拟人类或者其他任何生物的行为甚至是环境要素，简单的说，就是让人工智能真正的实现了智能，这东西的危害性在这个无法离开信息技术的时代是不可估量的，特别是在李育德手里”。林晓依突然得知，自然惊讶无比，但理性以她自己都无法察觉速度占据了她的思维“爸，在这里讲这些，不用担心监听吗？”“我既然敢说，就有把握不被监听到。”这时林晓依才意识到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中年男人是本世纪最优秀的计算机科学家，没有之一。“那，您这病也是装的吧？”“聪明！有你在我儿子身边，我也没什么担心的了” 杨志云轻轻叹了一口气，“这电脑可比人好骗多了，要是让人来做检查，我可就没这机会把这个交给你。因为现在看来只有你是和一整件事情无关的，对不起啊，让你背负这样的命运。”“那为什么不把它销毁了呢？”“因为我的失误，销毁它反而不利。这个程序第一次运行就是在启明星上，虽然我立即终止了程序，但我不清楚其中的自我保护程序的实际行为，如果出现任何不可控情况，你手上的硬盘就是最后的底牌”。在这之后，林晓依将硬盘里的内容写到了小诺的程序当中。

“那有必要让小悦主人知道真相吗？”小诺询问到。

“你自己判断吧”这么说着，其实她也不明白该不该让杨子悦知道一切，有关她这五年发生的事对杨子悦而言可能太过沉重。

“让AI做代码里没有的判断啊，我看你是在为难我小诺。”

“哼哼”林晓依微笑着没有回应，再聊下去可不得了。

“做完了一切，该走了吧” 林晓依心想，同时看向自己的右臂，“现在的你，会不会接受这样的我呢？”她右臂上的肉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泛着金属光泽的机械义肢，还有她的左腿也是机械。“该走了”，她坚定了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