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瀛往城内走去,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洛瀛将手伏在剑柄上,手指微屈,转身看向身后,一抹微弱的烛光向已变得破败的地方跑去,松了口气,可肩上又被重重拍了一下。洛瀛眼神一凛,猛地抽出剑,向后扫去。
“别别!自己人!”那人身体后仰,躲过这致命一击,举起手中的火把,洛瀛看清那人面貌,心中起了一把火。
“怎么?躲了一个月不躲了?”
何锅讨好的笑了笑:“小的是来请罪的,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那人在你心中如此重要。”
话锋一转:“那戴面具的人是你花银子请来刺杀那老头的?不是说还要缓缓吗?”
“不是。”洛瀛将剑放回剑鞘,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哦——?”何锅挑了挑眉,随后笑出声:“那倒省了银子。”
洛瀛没再理他,转身离开,何锅见他远去,吃痛的闷哼一声,额上起了冷汗,放在腰侧的手抬起,便见到满手的鲜血。
“啧……那面具的…下手真狠……”
别处,宛如羽毛般轻轻覆盖鲜红的梅花上,咳嗽声在明亮的屋内不断响起,房门被一人推开,但又很快关上,让人恭敬地跪在榻前:“六王爷有何事?”
胤淮安抬起头,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黑,脸色惨白,见那人来,将写好的信封递过去。
“洛北,等雪停后,你回三王爷面前交代说,说我已逝。”
洛北猛地抬起头,与胤淮安噙满泪水的眼眸时,生硬的语气瞬间软了下去:“王爷...”
几声咳嗽打断了洛北,声音沙哑:“我意已决,不会后悔。你退下吧。”
洛北咬了咬下唇,把想说的话咽下去,拿起榻上的信封,起身向屋外走去。
屋内只剩下柴火灼烧的噼嗒声,胤淮安无力的推开窗户,刺骨的风肆意的吹打着这具虚弱的身躯,使人抖瑟,垂眸看向桌上的玉佩,玉佩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龙,精美的鳞片被完美的雕刻在上面,保存的又很好。一看就是现主人经常保养。
胤淮安嘴角虚弱的勾起,使出蛮力,抬手抽下束在发丝中的玉钗,青丝披散在肩头、后背。
“太子哥哥……”胤淮安将玉佩紧紧攥在怀里,举起手中的玉钗。
再次睁眼时,眼前出现一抹红,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孤的淮安,可还难受?”
胤淮安鼻尖一酸,泪水模糊的视线,汹涌的从眼眶中涌出,一只常练武而留下薄茧的手轻轻抹去胤淮安眼角的泪水,那人的面孔也变得清晰,胤淮安仔细的端详,那是他思念九年的太子哥哥。
胤昭弘见胤淮安刚止住的泪水又汹涌流出,轻轻打揽入怀中,温热的手掌在他脊背上下安抚,又吻去胤淮安眼角的泪水。
“淮安怎么还是这么爱哭?”胤昭弘一手轻轻握住胤淮安放在胸前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哭的这么惨,孤的心都有点痛了,淮安最乖,不哭好不好呢?”
“太子哥哥……”胤淮安想将九年的思念全部输出,但还是慢慢的咽了下去,紧紧抱住胤昭弘,生怕他再次离开。
“孤在,孤在...”
胤淮安十二岁便跟着胤昭弘去了北方京城,可这短暂的陪伴化为烧毁的东宫。
————
洛北端着药汤推开门,便看见胤淮安脖颈上插着玉钗,血液不停流出的场景,手中的瓷碗摔落在地,药汤也随之洒在木质地板。
“六王爷!!”
……
清早,雪也停了。
茶馆之中,一堆人坐在席下,炯炯有神的听着说书先生讲的《承元末年》。
席下有一名显眼的人,那人与大胤人的黑长直发不同,那人青丝微卷,头上还挂着奢侈的装饰,手中攥着玛瑙手链,不停的转动。
那人——呼斯勒
“那年,三皇子手势刀剑,冲进先帝的寝宫,不顾父子之情,亲手杀掉先帝,犯下杀父的滔天大罪……”说书人嘴中念念有词。
呼斯勒听到这,指腹停留在其中一颗玛瑙珠子,起身拉住身旁人的手腕,转身离开。
“王……公子不听了吗?”
呼斯勒闻声低笑了几声:“你爱听弑父的戏码?要不我杀了那老头助助兴?”
“这是大逆不道,公子。”
————三王府
一身劲服的人贼兮兮的从三王府墙头翻过,刚拍了拍落在衣服上的雪,转头就见胤雁舟。
“哇……”影言差点爆粗口,微微弯身,行了一礼:“拜见三王爷。”
“?你这刺客挺礼貌。”胤雁舟上下审视了一番,见那人衣摆处的蛟盘弯刀云雾纹,皱起的眉头松了松:“四王府的人?”
影言连忙将腰封里掏出一封信,递到对方面前。
“本王可不稀罕你们四王爷写的信,就算是今早早朝骂本王的道歉信也不要。”
影言疑惑的啊了一声,开口道:“这是统领大人写的信……”
影言话音刚落,手中的信立马不见,胤雁舟鞭把信封往袖子里塞,便毫不在意道:“但本王收四王爷身边极为聪慧可爱的手下写的信。”
哈?!可爱?谁可爱?那个爱压榨,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惩罚人就让那人扎马步就扎一个时辰、抄影卫营中一本《七十二则》的规矩的统领大人?!想到自家统领发嗲撒娇的样子,背后不禁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