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之外将来侍从轻声禀告：“启禀王爷，属下有事汇报。”
先是兰尘端起空碗，识趣的出了军帐，胤雁舟才开口：“进。”
侍从轻掀毡帘一角，侧身进入帐内，躬身复述事由：“启禀王爷，司廪官李大人求见，言称运来的军粮中，几袋掺杂沙砾，几袋稻谷霉变，是否召见，让李大人进帐详谈。”
“让他进来罢。”胤雁舟略微蹙眉，待听完李大人所讲，便上书奉政。
细思索平州的粮料官何人，敢在就潘平洲的王爷眼皮子底下做不干净的事，当胤雁舟宾天了不成？
铭恩城临近繁州，却被一山路阻断，那山路的土匪窝也早就在两年前被冥霄营团灭。
次日，一缕缕阳光覆亮铭恩城，光辉无度，春雨过后，空气中都沾染着新翻的泥土气息，许些水露堆积房檐瓦中，从而溢出几滴。
也有几个小店铺开业，几个顽童握着刚浇上糖浆的糖葫芦，活力的蹦跳。
茶肆厢房，胤暮厉坐于靠窗位子，桌几上摆着茶具，小臂撑着窗台，脑袋向外探着。
“铭恩城民生安妥，市井井然，可见玖晔王治下用心。”另一个窗口的人开口，那人一身淡蓝衣衫，一头墨发仅被发尾一条发带束住。
“爱卿所言及是。不知爱卿暗访凌家，新婚夜新娘自尽一案可有眉目？”
“已有些头绪，仅需再复查……”令狐清怸话还未说完，厢房门微不可察的轻轻敲了两声。
令狐清怸禁了话语，胤暮厉收回视线，瞧向门口：“进。”
厢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关上门后，那传信的侍卫跪落在地，弯下腰背，高举起手上来自繁州边境的折子。
“衍老爷，繁州的三东家上书。”
胤暮厉接过折子，放在桌几上，淡淡的说了句“退下罢。”
胤暮厉打开折子，目光扫过一个个字，方才的好心情一扫无影，将折子重重摔在桌几上。胤暮厉又将折子向令狐清怸面前推了推。
令狐清怸拿起摔歪的折子，翻开瞧了瞧，抿了抿唇开口：“从粮仓到平州前的几个粮料官反复核检过，皆无差错，可运输到平州的粮料官手上，便……”
令狐清怸说到平州的粮料官，后槽牙磨了磨，眼底闪过一丝怨毒，不经意地悄声提起：“平州的粮料官是蔡大人，蔡继文。臣今日邀您来茶肆，不止是吃茶闲谈，有要事向您禀报。”
“经过刑部、都察院，再到大理寺复查。二十多年前的河西段河坝修筑一案，害了两家人口，私吞建坝银两。您上位时，克扣军响等。运输军粮是三日前检查完，次日，臣将人带到大理寺，关押重犯监牢，就等您发落。”
令狐清怸是令狐氏嫡嗣独存，也是前大理寺卿 厌佑秉 从小就精心培养的大理寺少卿，感情甚好。
承元二年沈厌一案，厌佑秉直接关进大牢，谁知过了一夜，厌家起火，厌佑秉从看守的官员听闻无一幸存，自绝于世。
天下黎民谁不知厌佑秉心怀子民、一等一的好官？
可偏偏有那么几个见不得他好的，一一附和厌佑秉通敌。还未被掀出老底的几个官，现如今被令狐清怸扒的裤衩子都不剩。
厌佑秉与蔡大人关系堪忧，二十年前河西段河坝修筑一案，两个役工被坍塌的提埋入地底，可蔡继文篡改名册，说三人逃役汇报于朝庭。两个役工的家属自知跟县长与蔡大人诉说无用。靠村里筹钱去往万里之外的京城大理寺。
厌佑秉跪于长殿玉阶之下，高声说着蔡继文的恶行，完毕。召进大殿再述讲一切。
可最后就一句“朕会派人调查”了结此事，调查无疑是对蔡大人的罪赦免。
厌佑秉夜里去客栈找那两家人，可那两家人就像消失了一般，不用猜就知道蔡大人干的。
“我明了了。”胤暮厉使劲揉了揉紧皱的眉心。
令狐清怸见状，握着茶壶曲柄，端起茶壶，将茶水倒入茶盏。胤暮厉也自然而然拿过茶盏，啜了口茶水，便又看向窗外。
茶肆外有两人身着便服的在茶肆外溜达，溜达去，又不经意溜达回，最后坐在食肆外的长凳上，点了两碗面。
令狐清怸与胤暮厉告离，目送胤安澜带着胤暮厉去别处巡查民情。
“布上未写两人不可同去，可……”燕辑肆单手扶着额头，琢磨着影复言两人同去沈家住宅的益与害。
“管他呢，到时候直接将人制服，以宵禁乱溜达的名义，体验监牢一夜游。”
令狐清怸路过时，这一句话轻飘飘入了耳，令狐清怸眼眸一颤，随后盈上笑意。
明月高悬，碎星陪衬。
沈家住宅外，杂草不多，像是有人经常打理，沈家大门前有一尸骨，看的与女子尸骨十分相像，尸骨呈跪姿，对着在沈家大门，尸骨身旁还围着一圈竖着带有利刺的木棍。旁边还有一棵树，树上悬挂着一男子尸骨，两个尸骨上都刻的奸贼二字。
也许是姓氏为刘的父女，男为背叛沈家的管家，女为承元帝的妾妃。
“我们又不是贼，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燕辑肆小声对贴着退漆的朱墙，扫射大门内一切的影复。
“这叫谨慎。”影复瞧见一黑影，又向前了一步，结果被一块凸显的石头绊倒，身子向前倾，双臂像鸟一样，在空中扇打。
燕辑肆连忙抓住影复的手腕，上半身都因影复的力度向前倾，影复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背影闻声转过身，与捂嘴禁声的影复四目相对。
令狐清怸轻笑出声，笑声在寂静的夜里尤其凸显，燕辑肆的视线都向沈家住宅里望。
“寺卿……？”
影复还未看清人，听燕辑肆这么一说，一下子站起身。
“愣着做甚？今早还不计划将我绑到监牢，体验监牢一日游？”
五日前口中含白布的人，不是黎民百姓，而是敌国派来的探子，被令狐清怸逮到，定局已是将死之人，但还是有那么一丝价值，何不好好利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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