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俪大会

渔郡校场·晨光初绽，金色的朝阳洒在校场中央那方汉白玉日晷上，晷针的影子缓缓爬向"辰时"刻度。魏渠肃立晷旁，玄甲映着晨光，宛如一尊雕像。

校场四周旌旗猎猎，十八面战鼓齐齐擂动，声浪震得兵器架上的长枪微微颤动。看台中央，淑珩一袭绛红曲裾端坐，衣摆银线绣的鸾鸟纹在阳光下流转如活物。她云鬓高挽，累丝金凤衔珠步摇垂下的东珠，随呼吸轻晃，在玉颈投下细碎光斑。

魏劭玄色锦袍上的暗纹龙蟒在动作间若隐若现，腰间蹀躞带嵌着的墨玉与他冷峻的眉眼相映成辉。

鼓点渐急如骤雨，忽被一阵环佩叮咚打断。

六匹雪驹并辔而入，拉着鎏金嵌宝的香车碾过青沙。苏娥皇搭着苏子信的手缓步下车，十二幅鲛绡裙迤逦如云，鬓边九凤衔红宝金步摇映得她肤光胜雪。

"武山国苏氏，"她丹唇轻启，声音似蜜裹着金砂，"蒙巍侯不弃，前来赴会。"

淑珩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点，唇角勾起新月般的弧度。魏劭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温度透过轻纱传来。

看台顿时哗然。

"玉楼夫人竟真来了......"

"边州陈滂岂会容她......"

苏娥皇环视群雄，眸光在掠过魏劭时微微一顿。淑珩反手与魏劭十指相扣，腕间翡翠镯撞上他的玄铁护腕，清越声响惊飞了日晷上栖息的蜻蜓。

残阳如血，将演武场的黄沙染成金红。魏劭玄色锦袍的下摆被晚风轻轻掀起，露出靴面上暗绣的螭纹。他负手而立，声音沉若寒潭："武山国已多年没有参加鹿骊大会，你姐弟即便无功而返，家人也不会责怪。接下来的比试，苏子信无需参加了。"

苏子信猛地扑跪在地，十指深深陷入阿姐的孔雀蓝裙裾："阿姐！"金线刺绣的裙面在他指间皱出凌乱波纹。

苏娥皇玉簪上的珍珠串轻轻晃动。三息静默后，她忽然从腰间锦囊取出一枚青铜符牌。符牌在夕照下泛着幽光，边州特有的狼首纹清晰可见。

"巍侯，"她嗓音似浸了蜜，"其实我有事瞒你。"

刘琰听到桃州牧的话，意味深长地看向苏娥皇，苏娥皇看向魏劭，魏劭也在打量苏娥皇，似乎在想她心中所想。

符牌高举的刹那，场边议论声戛然而止。几只晚归的燕雀掠过辕门，羽翼划破凝滞的空气。

场边顿时哗然。砚州牧的茶盏停在唇边，桃州牧的折扇"唰"地收拢。刘琰倚着朱漆立柱，琥珀酒液在杯中晃出危险的弧度。

"若能娶到玉楼夫人...可得五万精兵。"桃州牧的嘀咕引得刘琰眸光骤冷。

苏娥皇软下态度:“巍侯，我先前并非有意隐瞒薛泰一事，我毕竟是边州的女君，肩上也有责任，薛泰对我忠心耿耿，我不能弃之不顾。”

苏子信明白过来，再次跪下:“今日之事，全是我的错处。请巍侯不要怪罪阿姐。”

魏劭神色如常:“与谁交好，全凭玉楼夫人做主，我并不在意。”

魏劭玄衣上的暗纹在暮色中流转，他转身时带起一缕沉水香。行至淑珩跟前伸手相扶，袖口金线掠过她腕间翡翠镯。

淑珩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眼底却似冰湖裂开一道细缝。苏娥皇望着那道玄色背影，紧绷的脊线终于微微松弛。

最后一缕夕照湮灭时，场边火把"噼啪"爆出火星，将众人影子投在斑驳的城墙上，如一场皮影戏的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