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锦绣皇宫 · 华阳宫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依夙砂旧制重建的华阳宫在夜色中静静伫立，飞檐下悬着的鎏金宫灯流淌着温润的光，将廊庑下新绘的彩照映得愈发瑰丽。庭院中，从夙砂移栽来的西府海棠正值花期，簇簇粉白在晚风中轻颤，暗香浮动。东南角特意辟出的药圃里，几株珍稀的药草在月华下泛着幽幽光泽，与记忆中玉京华阳宫的景致一般无二。

寝殿内，鲛绡帐低垂，沉香氤氲。凤临月刚刚沐浴完毕，只着一件月白云纹的软绸寝衣，宽大的袖口与衣摆更衬得她身姿纤侬合度。未完全擦干的长发如泼墨般垂在身后，发梢还缀着些许晶莹的水珠，悄然浸湿了背后一小片衣料，勾勒出隐约的曲线。她赤着雪白的双足，踩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面上，走向窗边那抹身影。

夏静石正倚在敞开的雕花长窗前，指间松松拎着一个白玉酒壶，玄色暗纹常服的衣襟微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他并未看向殿门，目光似乎落在庭院中那株开得最盛的海棠上，又似乎穿透了夜色，落在更遥远的地方。清冷的月辉勾勒出他侧脸利落的线条，也为他周身平添了几分平日罕见的落拓与孤寂。

凤临月悄然走近，带着一身沐浴后清冽湿润的花草馨香。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他微凉的手背上，声音带着刚出浴的慵懒软糯：“喝酒了？”

他闻声侧首，眼底因微醺而漾开朦胧的涟漪，那深邃的墨色中仿佛有星子沉浮。待看清是她，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深的弧度，那笑意不再是以往的克制疏离，而是带着毫不掩饰的眷恋与温度。手腕倏然用力，将她带着馨香温软的身子揽入怀中，低沉的声音因酒意而愈发沙哑磁性，贴着她的耳畔响起：“临月……”

凤临月顺势抬起玉臂，环住他的脖颈，指尖如同抚弄珍品般，沿着他挺拔的眉骨缓缓描摹，眼波流转间尽是妩媚风情。他俯下身，精准地攫取那两瓣带着清甜气息的柔唇，起初是轻柔的试探，随即如同品尝佳酿般深入。酒意与她的气息交织，在唇齿间蒸腾成炽热难耐的喘息，将理智寸寸焚毁。

夜风悄然潜入，拂动床榻边垂落的茜素红纱幔，那轻薄的绡纱如云似雾，曼妙起舞。夏静石将她打横抱起，走向里间铺设华丽的拔步床。她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墨痕，几缕发丝拂过他滚烫的颈侧。锦被陷落，一支简单的玉簪自她发间滑落，“嗒”的一声轻响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无人顾及。

月色透过半卷的竹帘，滤过层叠的纱幔，在帐内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只见十指紧紧相扣，被按压在绣着繁复鸳鸯戏水纹样的锦被上，因用力而指节泛白。帐外，晚风调皮地卷起幔帐一角，几片粉白海棠花瓣被吹送进来，悄然粘附在随风轻荡的纱幔边缘。那一点娇艳的绯色，随着纱幔的起伏微微颤动，恍若美人腮边抑制不住的羞赧红晕，无声地诉说着这一室的缱绻春意。

晨光熹微，穿过层叠的茜素纱幔，在寝殿内投下斑驳柔和的光影。鸟鸣声自庭院中海棠树梢传来，清脆悦耳。

凤临月在生物钟的驱使下悠悠转醒，长睫轻颤了几下才睁开眼。甫一动作，便感觉到腰间沉甸甸地环着一条手臂，温热而有力。她微微侧首，映入眼帘的是夏静石沉睡的侧颜。

晨光勾勒着他流畅的下颌线，平日里锐利紧抿的薄唇此刻放松地微启，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平稳悠长。这般毫无防备的模样，褪去了所有的冷硬与谋算，竟显出几分难得的安宁，甚至……带着一丝稚气。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又或是生物钟使然，夏静石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呓语，睫羽颤动，缓缓睁开了眼。初醒的朦胧在他深邃的眸中只停留了一瞬，待看清怀中人近在咫尺的容颜，那双眸子便迅速恢复了清明，只是比往日多了几分暖意和慵懒。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格外低沉性感，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下意识地收拢了些，将人更密实地拥住。

“嗯。”凤临月轻轻应了一声，将脸埋在他颈窝蹭了蹭，像只慵懒的猫儿，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混合着昨夜残留的淡淡酒香和她熟悉的冷冽。“什么时辰了？”

“还早。”夏静石低头，下颌轻轻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目光掠过窗外渐亮的天色，“今日无早朝，可以多歇息片刻。”

两人便这般相拥着，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清晨。阳光一点点移动，将帐内映得更加明亮，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过了许久，凤临月才似想起什么，仰头看他，眼中带着一丝戏谑：“陛下今日这般懈怠，不怕言官议论？”

夏静石低笑，手指缠绕着她一缕墨发把玩，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淡然：“让他们议去。”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柔，“我只想陪着你……”

阳光愈盛，透过纱幔，温柔地笼罩着帐内相拥的两人，将身影勾勒得朦胧而温馨，预示着这漫长一日，有一个无比安宁而美好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