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谢晞似乎有些愕然，一时没有说话。

    见她如此反应，凌柒道：“实不相瞒，我对姐姐一见如故，就是不知姐姐是否介意呢？”​

    听到凌柒叫姐姐，谢晞反应更大了些，她仍是一句话说不出来，但带着试探性的眼神总盯着凌柒，似乎想要从凌柒身上确定心里的某个想法。

    见此，凌柒的语气略带遗憾道：“好吧，既然大人心有难处，那是我冒犯了。”

    她毫不掩饰失落的神色，莫名其妙地，谢晞见此竟立马心软，忙解释道：“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凌阁主这个名字让我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也叫阿柒，你们……很像。”

    “是吗？”闻言凌柒反倒有些感兴趣地问道：“那还真是有缘呢。不知他是姐姐什么人呢？”

    “这……”

    谢晞似乎有些为难，凌柒便笑道：“没关系，姐姐不愿说便算了。也希望姐姐不介意阿柒这么称呼你吧？”

    “……”

    沉默间接代表同意。凌柒再次邀请道：“那姐姐，一起走吗？”

    “……好。”

    ​与谢晞分别后，凌柒去了灵文殿。

    “凌阁主怎么有空来这里悠闲？”​

    “来找你打听个人。”​

    “谁？”​

    “仙乐公主，谢晞。”​

    凌柒带着两个卷轴回了安泽殿，关了门看了起来：

    谢晞，仙京中最为拔尖的医师，飞升前是仙乐国公主，今居清医殿，在医仙中法力与信徒最为高盛。

    凌柒随意翻了几下，后面所讲的都是谢晞飞升后的功绩。

    果然，像神官​简这种正儿八经的卷轴还是那么无聊。

    于是凌柒推开这卷，转手拿起了​卦通卷。

    里面关于谢晞的话题起源基本上都是谢怜，但热度不高，她是个不太受关注的神官。

    也是，仙京知名度低的的神官多了去了，更何况是一个医仙？​

    凌柒努力在卷轴里找着关于谢晞的事，但太少了，凌柒翻了一多半也没找到什么大事。

    这么低调的吗？

    凌柒一只手托着腮，继续大致点看着，正当她打算放弃的时候，余光一瞥，还真的瞥见了几个谢晞的名字，她立马凑上去看，这一看不要紧，竟让她发现了一个令她很是不爽的事情：

    是关于谢晞情史。

    第一句话是：柯傲武神苏范敬与楠栀医仙谢晞疑似有染。

    苏范敬？他怎么会和谢晞扯上关系？

    ​凌柒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大抵又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神官。凌柒饶有兴趣地继续向下看：

    据传，苏范敬是官僚家出身，从小习武，但要不是有命格，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上天庭根本瞧不上眼，也是有个好命才能成神。相传他飞升前不务正业，生活不检点，飞升的时候还是刚从妓院里出来。至于能和谢晞扯上关系，使仙界有了他们二人的故事流传，也是他一手造成。

    原来，苏范敬飞升前生活的地方发生过瘟疫，当时谢晞和师傅刚好游历到此​，不忍人们受疾病之苦，于是留了下来。巧的是苏范敬因为总爱去青楼妓院，赌场酒楼这种人群密集场所，也染了瘟疫。他的父亲为了向上级邀功希宠，给谢晞她们提供了医馆和药材，儿子染了瘟疫也托付给她们照顾，结果苏范敬进医馆就看上了谢晞，硬是要求谢晞来给他治。苏家给的药材是不可或缺的东西，谢晞没办法，为了救人她只得答应下来。这期间苏范敬没少调戏谢晞，谢晞虽不得不照顾他，但她好歹是一国公主，自然不会放任他放肆，反抗与训斥表现得毫不掩饰，只是苏范敬却是愈挫愈勇，病好了也时常来医馆找事。后来瘟疫结束，谢晞和师傅推脱不了人们的热切挽留，又留了些时日，这时苏范敬再来她们便毫无忌惮了，有几次他甚至被谢晞的师傅打了出去，谢晞不愿再看见苏范敬，于是半月后和师傅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也正是谢晞她们离开这天，苏范敬飞升了。

    苏范敬飞升后还对谢晞念念不忘，​他找到谢晞，闲暇时间总要下凡去偷偷观察她。这事儿早在之前已经在天界传遍了，在得知谢晞是仙乐公主后他更加大放厥词，说谢晞钟情于他，若不是他飞升了，他们就会成亲了。就算是有了仙乐国和谢怜的事他也没收敛。谢晞也因此被沦为天界笑柄：堂堂一国公主，竟与一个小小的官僚之子传出丑闻。据说苏范敬现在还经常去清医殿找谢晞呢。

    很少有人去认真想过之前发生过什么，或者谢晞是否愿意，他们只是听了传闻，就知道了苏范敬和谢晞有染，谁在乎他们是不是真的，这只是一个能取悦他们的小事罢了。

    看完，凌柒​脸上的神情令人琢磨不清，她收了卷轴看向窗外，想了一会儿，露出一个含义不清的笑：

    苏，范，敬​？哼……

    没过几天，凌柒便去了清医殿。美名其曰：讨论医术。

    然后一来就是好几天。

    “凌……阿柒钻研医术几百年，怕是早已炉火纯青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凌柒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手撑着头，目光跟随着来回走动的谢晞，笑道：“自学多没意思？没有人教我，我学习很困难的，境界一般的又没有资格与我同坐，也就只有姐姐这样医术了得，经验丰富的才能为我指点迷津了。”

    谢晞在百忙之中回过头看向凌柒，莞尔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姐姐若想听，阿柒还能再说上几句。”​

    “……不必。”​

    凌柒坐在这快半个时辰了，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身着朴素的文弱仙侍，偶尔会来几个拿药的神官，她这么一个着衣艳丽，样貌出众，全身上下又是鬼气又是仙气的鬼坐在这儿显眼得很，只要是不瞎的，一进来就能看见她，吓到了不少仙侍。

    凌柒距离谢晞不远处转了转，站在书架前随手拿了本书就看了起来，来整理书籍的仙侍忙着低头站在她一边，余光瞥见一边有人，就不经意看了一眼，看清人后惊呼一声，吓得书都没抱稳。

    这尊大佛怎么闲到这里来了？！

    ​还没仔细想，就看见快落在地上的书又悠悠地飞到面前，她看着凌柒愣愣地伸手接住，只见对方把手里的书放回去，瞥了她一眼，走开了。

    闫姻月愣了半天，突然身子一抖反应过来：

    太瘆人了！

    赶忙将书整理好跑到谢晞身边：“大人，这人都来这儿好几天了，她到底想干什么啊？”

    谢晞看了一眼凌柒，那人正在自己平时办公务的地方转着，察觉到谢晞的目光，就扭头冲她笑一笑。谢晞躲开凌柒的目光，垂眼想了想说道：“来讨论医术的吧。”然后含笑转身就走。

    闫姻月拉住她不放心道：“可我为什么总觉得她有些图谋不轨啊？”

    “我有什么可图谋的？”不过一个医仙，法力微弱，财力一般，凌柒想要什么还需要在她这耗费时间？

    闫姻月对谢晞的“执迷不悟”感到很心累，话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图你人啊！”

    “啊？”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看你医术有这么大造就，万一她是嫉妒你，然后想……”

    “姻月，你想多了。”

    “可她是鬼王诶，她先前还……”

    “姻月，”谢晞面露严肃打断闫姻月的猜疑：“鬼王未必都恶劣心毒，心胸狭隘，先前的事现在已经无人问津了，你怎么还记进心里了？你的脑子要装很多事的，这等闲情小事不应该占据上风，别管别人是如何想的，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就够了。”

    凌柒远远地听到她们的谈话，嘴角微微扬起，不以为然地继续看书。

    其实谢晞还挺乐意凌柒在这里的，不知道为什么，有凌柒在身边，她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一开始微乎其微，但这种感觉在苏范敬再次找来的那天便愈发强烈起来。

    凌柒再次登进清医殿前便听见殿内仙侍议论纷纷：

    “那个柯傲武神又来了？”

    “是啊，这会儿正在殿里了。”

    “这人怎么老缠着我们大人不放了？”

    “谁知道他想干什么，都八百多年了，怎么还阴魂不散的……”

    听罢，凌柒径直走过，登上了清医殿大门前的台阶。

    看到她走过，仙侍们又议论起来：

    “这人怎么也天天来啊？”

    “据说也是来找我们大人的。”

    “怎么连鬼王都找我们大人？！”

    “她想干什么就更没有人知道了，一来就跟着大人，就说是讨论医术，大人好像还挺乐意……咦，反正怪渗人的……”

    凌柒走到殿门口正看见个子不高的男人站在谢晞面前，手指着谢晞说着什么。凌柒懒得听他在说什么，来到苏范敬身后一把捉住他的手腕，接着就是“咔嚓”一声。

    “啊！！！谁！”苏范敬痛呼，愤怒地转过头要看人，但上一刻还气势汹汹地要找人算账，下一刻看到来人后立刻被吓得腿软下来：“残……残曼寒火……？”

    来到面前才发现，这位珂傲武神，其貌不扬，身形对凌柒来说也是矮小，一阵鄙夷后，凌柒故作惊讶，一脸笑嘻嘻地问道：“欸，你认识我啊？”

    谢晞早在凌柒进来后便一直看着她，苏范敬断骨头的声音让她猛地一抖，惊得说不出话，听到凌柒说的话她抿了抿嘴，低下头，不自觉地往凌柒身后挪了挪。

    苏范敬对凌柒忌惮得很，手腕被捏得生疼也不敢有一点怒气。他试图求饶道：“残曼寒火……”

    “嗯？你叫我什么？”凌柒面不改色，但手上却在微微用力。 

    “不不，凌阁主……凌阁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放，放过我吧……”

    凌柒一脸微笑的问道：“嗯？错了？你错哪了？”

    “……”苏范敬一时语塞。

    于是凌柒又一次用力：“哦，不知道啊？”

    “啊啊……知道知道，我不该来这儿，我不敢了……不敢了……”

    凌柒嗤笑一声，一把甩开他，苏范敬拖着断了骨头的手不住地谢饶，凌柒语气平淡道：“聒噪，滚。”

    苏范敬连滚带爬地奔离了清医殿。

    ​​谢晞松了口气，说道：“谢谢你了阿柒。”

    凌柒摇摇头，笑道：“姐姐客气。对了，我们昨天说到哪了？”​

    “哦，是蓝桉和……”​

    “苏范敬！！！”​谢晞还没说完，闫姻月就举着捣药杵一脸杀气地跑进来，见殿内没有要找的人，仍大喊着道：“哪呢？！苏范敬人呢？！给我出来！！看我不拿捣药杵捣死你！！”

    谢晞有些无奈，连跑上前拉下闫姻月的胳膊，还没说话就被打断：“大人别怕，姻月保护你，让苏范敬那王八蛋给我出来，我弄死他！”​

    谢晞无奈地笑着，看闫姻月这么激动，一时插不上话。这时一旁​被打扰到的凌柒挠了挠耳朵，道：“小月月，你来晚了。”

    闫姻月似乎才发现凌柒在这儿，她指着凌柒问：“你怎么也在这儿？！”

    凌柒歪了歪头，反问道：“我莫不是天天都在？”​

    闫姻月是三百年前飞升的，飞升的时候不过豆蔻年华，过了三百年了，心性还是如孩子般。除了一开始对凌柒有些忌惮，但凌柒已经连续来这里好几天了​，几天相处下来，闫姻月发现这位八百多岁的鬼王也没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反而还有些……幼稚？？于是现在闫姻月对凌柒说话时，该不客气就不客气：“不是等会儿，你刚叫我什么？”

    “小月月啊。”​

    “小……！”​闫姻月急道：“诶，就算你是鬼王也不能这么无礼吧？！”

    “我无礼？”​

    “谁允许你那么叫我的？！你是鬼王也不行！太没有礼貌了！”

    听罢，凌柒饶有兴趣地挑了一下眉，贱笑道：“就算是无礼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样？小，月，月。”​

    ​“你你你……！哼！”闫姻月说不过她，气急败坏地抓着谢晞的胳膊求助：“大人，她太过分了，让她走！”

    一听这话，凌柒​就不乐意了：“诶，凭什么？！你……”

    “好了好了，”​谢晞有些头疼地伸手打断道：“你们两个够了，友好一些好吗？”

    “不好。”二人异口同声，瞪了对方一眼，哼了一声，偏过头都不说话​了。

    谢晞抚了抚额，无奈地摇了摇头，从两人中间走了过去。

    两个都是幼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