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戏

“又是艺术家爱上俗人，这戏，真是俗透了”

  葛宇天被带下去了。

  杜城向沈翊走来。沈翊还定定地站在原地，他神情恍惚，睫毛微微颤动，感受到杜城的靠近，他轻轻抬眼瞧着那人，唇瓣轻启，勾出一个笑来。

  戏，成了。

  杜城似乎也入了这场戏，他不由自主的抬起手，轻抚上那张涂着油彩的脸。沈翊纤细的手指附上这只带有茧的手，神情恍惚。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的脸上，晃的人睁不开眼。

  “沈翊”杜城喃喃开口。

戏里的悲欢离合让他感到虚幻，戏外身侧的温度才让他有了实感。

  这时，沈翊才惊觉，两人的距离太近了，只差一点，他们就能唇齿相接。沈翊如梦初醒，被呼唤声拉回了现实世界。这一刻，古与今，梦境与现实撕破时空出现在同一次元里。沈翊卸了力，高度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让他有些站不稳。杜城将人扶入怀中，沈翊靠在他肩头大口喘气，眼里似是有湿润。

  “走吧，带你回家。”

  “好”

  戏，落幕。

  杜城发觉怀里的人有些腿软，心下忖度。沈翊只觉一轻，就被人牢牢的背在背上。沈翊也没问，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也许是杜城走路极稳，不知怎的，他便睡了过去。

  “小疯子。”杜城感受到背上均匀的呼吸声，又放慢了步子。

  “城队，沈老师他？”蒋峰指了指杜城背上的人。

  “嘘，睡着了”杜城轻声应答。

  将葛宇天的事安排妥当后，杜城就送沈翊回了家。沈翊是真的累了，一路上都没有醒来，这应该是他小红裙事件后睡的第一个好觉吧。杜城将车开得很慢，到了沈翊楼下，见他没有醒来的迹象，思索再三，就将人轻手轻脚抱地上了楼。

  看着沈翊的睡颜，杜城有些窝火。这个人总是以身犯险，从来不听话。

  “要是我晚来一步你怎么办？”杜城对着这张脸咬牙切齿。

  怀里的人脸上还带着京剧用的油彩，杜城叹了口气，用从李晗那儿拿来的卸妆用品帮沈翊擦去妆容。他小心翼翼地替人将脸擦洗干净，生怕他这个大老粗弄疼了艺术家。杜城脑海中就浮现出沈翊带妆勾唇一笑的场景，他终于认命了，

  他爱上了一个不会听话的疯子。

  红妆褪去，露出沈翊白皙的脸。美中不足的是那眼底的乌青，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杜城帮人掖好了被角，站起身，仔细端详这张早已熟记于心的面孔。柔和的。

  柔和？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柔顺似水的皮囊下，是锋利如刀的灵魂。

  “晚安”

  两个艺术家，两个俗人。葛宇天不懂戏，杜城不懂画。可杜城懂他。杜城，永不退缩。杜城，永远会来。

   蜀都茶馆，风铃回响。

  “嘿，又是这出，俗戏！”看客们将茶桌一拍，叫嚷着。

  “非也非也。”说书先生摇着折扇，摆摆手，

  “他们不惧尘世的爱可不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