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动怒

库珐捏着下巴，感觉她那晚干了很多狠事，偏偏大脑删除了那段记忆。她捏了捏太阳穴，神情有些浅浅的懊恼与后悔，心想为什么当初要喝酒。

　　换个方式表示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成雇佣关系，她是佣主，许清岚是佣人。其实这个佣主身份对她而言适得其反，她觉得，双方都是学生，关系是平等的，宿醉那晚说的胡话，现在反倒成了个麻烦。

　　再看许清岚这边，她真的不觉得厌倦吗，整天摆着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她烂醉时随口说说的话，许清岚记这么清楚，还这么遵守，意义到底在何？

　　除非，是许清岚自己另有所图。

　　那还真是难办啊。

　　库珐毫不掩饰地看着许清岚沉思，许清岚正在脱外套，见她这迷离涣散的眼神紧紧盯着她，有些紧张地连忙后退几步，还撞到了健身器材：“你干嘛？我就脱个外套。”

　　库珐心思早就飘到九霄云外，淡定地回答：“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许清岚：“什么问题？”

　　库珐：“其实我有时想，为什么你总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依旧可以在关键时刻不掉链子。”

　　许清岚擦了把汗，虚惊一场：“我还以为在想什么呢，原来还是跟学习有关啊，也是，你倒也不会想什么歪门邪道。”

　　库珐：“什么叫，你还以为？”

　　许清岚抓了下脑袋：“库珐是个乖宝宝。”

　　库珐暗暗踢她一脚，没好气地说：“才怪，你这句话之前已经说过了。”

　　想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许清岚又回过头来问：“不对，谁说我整天吊儿郎当了？我在本班可不是这样的，之前跟你讲题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

　　库珐聚焦到许清岚身上，发现她已经脱了外套，再回到自己身上，连忙卸下衣服往长板凳上放。

　　由于放得有些匆忙，她的衣物甩得有些远，不小心牵连到了对面的人，她抬头，一个面黄肌瘦的驼背中年男子正发现了这个衣服，也回过头来。

　　与刚才的莽撞肌肉男相比，这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周身散发着阴郁的臭味，他穿着一身破烂衣服，显得与这个健身馆相比格格不入。

　　库珐对视上中年男子的目光，很快就僵住不动了。在他的目光中，全然看不出一丝起伏与光点，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仿佛对社会充满了怨气与绝望。

　　这目光令她深感不适，她不由得起了一阵冷汗，微微感觉后背痒痒的。

　　很快，中年男子冷漠的眼神突然抽搐一下，挤出一个瘆人的笑容，冲库珐笑得越来越厉害和诡异。

　　忍受不了后，库珐准备起身离开，却听见中年男子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小姑娘，这是你的衣服啊。”

　　库珐的神情很不安。她眉头紧锁，却不敢轻举妄动，看着那中年男子捏着她的衣物，像是在酝酿台词，迟迟没有开口。

　　不知煎熬了多少秒，中年男子露出发黄的牙齿，开口道：“这衣服不错啊，哪来的？”

　　库珐一把抓住她的衣服，试图赶紧改变现状：“与你无关，还给我。”

　　“现在的年轻人，语气怎么都这么冲？”中年男子一脸嫌弃地“咦”了一声，眼光很快变得尖锐，苛刻地盯着库珐，很快又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似笑非笑，“要不要我告诉你，什么样的女人可以吸引市面上的男性。”

　　这时许清岚也察觉到不对劲，看见远处的库珐和中年男子正在进行对话，缓缓走过来。

　　库珐心中的不安迅速上升，看着中年男子这个诡异万分的笑，感觉鸡皮疙瘩直起，她尽力甩开自己的手：“快点把东西还我。”

　　中年男子终于露出邪恶的魔爪，他用力将库珐往自己身上拽，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在库珐耳边响起：“这小妹妹长得多好看啊，多惹人喜欢啊，要不这样吧，哥哥教你如何变得有女性魅力……”

　　“你快滚啊。”

　　啪！

　　万分焦急之时，库珐在错愕中听到一个声响，中年男子掐自己的手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拍开。

　　她茫然地回头，回头看到背后一个冷漠的身影立在那里，令她感到有些陌生，很心乱，似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身上爬。

　　“你干什么？”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库珐身后响起，那声音带有几分冷淡和克制，从鼻腔呼出有规律的气扫过库珐的额头，库珐紧张地握起拳头。

　　那男人恶狠狠瞪了一眼她身后那人，马上看了下被扇红的手臂，暗骂了句“婊子”。

　　许清岚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静静看着那男子，持续几秒下去，嘴角既无波澜，也没有任何要说话的动机。而那男子早已没了刚才的强势，只是十分落魄地左右望望。

　　库珐有些分不清状况，现在是许清岚出现在自己身后，但举止却与之前判若两人，让她感觉有些陌生。

　　直到许清岚叹气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库珐回头，看到许清岚甩着手里的钥匙扣，居高临下地瞥眼看中年男子：“好玩吗。”

　　许清岚伸长脖子，露出淡淡的微笑，还带有几分蔑视的姿色：“打得疼不疼？”

　　中年男子指着许清岚，结结巴巴地说：“好你个高中生，还敢打老子？信不信老子……”

　　许清岚将库珐拉到自己身后，神色顿了顿，双手抱胸，似是有一份难以启齿的神色，等待着男人说出后半段话。在她冷冰冰的注视下，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男人克制了很多。

　　见男人已经停下激动的情绪，许清岚眼神沉了许多，她紧紧握着手机，嗓音比以往要低，透露着隐隐的不悦：“我认为，你一个大人，刚刚掐这位女生的力气，应该比我大得多？”

　　“那、那也是她先挑衅我的！”

　　“嗯……”许清岚眯起眼睛，举起手机，眼中看不穿她的心思，只感受到微微燃烧的怒火，迟迟没有在眼尾敛去，反而愈加强烈，她抿唇继续说道，“我这里可是录音了的，再怎么狡辩，也瞒不过现实吧。”

　　男人一脸恐慌地望着许清岚，库珐也心头一紧，有些吃惊地看着许清岚。

　　许清岚将手机随意地插进口袋，来回慢悠悠地走动，怼上中年男子油腻的脑袋，皱起眉头，有许些嫌弃：“唉，所以我劝你，不要再来这里找茬，否则我就把这条录音告诉门卫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藏在手机后面的脸在那一瞬间，直接降了一个维度。

　　中年男子面色苍白，连忙退后：“别给别人！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许清岚将中年男子遗落在椅子上臭烘烘的衣服丢给他，面色十分不友好，眼里泛着凌人的寒意，远远望去如同一双眼线，很快便大声叫道：“教你一步，不清楚陌生人处境时，不要触碰对方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