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珐颤抖地合拢双腿,发出肌肉挤压的声音,只感受到冰冷的地板,刻骨铭心的痛,地板发出的嘎吱作响声。她盯着墙壁,默不作声。
周身静止的家中,客厅传来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虽响得有规律,库珐愈发心慌。
她揪心自问,这怎么可能呢?
判断人是坏孩子的标准,也仅仅是因为,一个人她喜欢的是同性。她瞪大双眼,瞳孔却显得无神,念叨着,一切绝对不是这样。
但,她依旧感到恐惧。就好像自己坠入深渊,上方传来人们走路的脚步声,她在泥潭里挣扎却触不到希望。
于是,她只能将头埋到自己怀里,颤抖地抱着大腿,眼里满是对未知的恐惧。即使急促呼吸,仍不能缓解这一切恐惧。
等待许久,她走上前来,轻声关上窗帘,屋内得以暂且的安息,便再走回角落坐下,冰冷冷的毫无欲望。在那一天前,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特殊的群体。
外面的世界已经熄停了很久,灯光反射到库珐屋里的窗户上,半天毫无动静。库珐想起今天下午看到的女港星,立刻联想到那个女人沉稳洒脱、步伐平稳的模样。
这时,她房间的门被敲了几声。
咚、咚、咚。
库珐不禁打了个寒战,双手紧紧环绕在一起,久久不敢起身。
她哽塞。门外之人现在,就是在以变态的爱,顶着满头的白发,站在所谓最高的道德标准上,将自己完全封锁在那个几平方米狭小的空间里。
库珐没有做任何的理睬,终于戴上了耳机。
她平静地翻开手机,在网上搜索出下午那位女港星的各种信息。那港星的形象和一切和她有关的事物,在那一刻成为了库珐的精神寄托。
一年后的一个午后,库珐惊讶地看到,热搜榜上写着冰冷冷的几个字,她欣赏了一年的女明星,因为一场意外的车祸而去世了。
库珐从小到大,唯一一个喜欢过的人,就这样从人间消散不见,化作一缕青烟。
当时的她嗅了嗅空气,只闻到打翻的泥土味和苦涩的花香,飘到她胃里翻江倒海般翻涌。
难受。
她想起,那天夕阳下,小汪向自己表达心意时所在的拐角,早已被妈妈的麻木灌输而腐烂变质,原本温暖的墙角变成一面冰冷冷的墙。
而她年少时的心意被扼杀在此,不复存在。
黑屏的手机屏幕上,倒映出一个初中生寂寞的脸庞,绷断了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捏着的笔尖泛着冰凉,她轻笑。
对于那个女明星,她有说不尽的牵挂和道不完的美好。但是放在现在,那个女港星的美好,却成了她过去的一个洞,被灼烧成灰烬。
渐渐的,她成为了同学口中众人仰慕的“高岭之花”。
当她的心智变得不再稚嫩时,她也不再回忆起当年陈旧的往事,只是觉得无所谓。
拉扯进现实,晦涩的回忆停止。
库珐和许清岚正坐在刮着轻风的长椅上,库珐感觉脑袋瓜子十分疼。
“啊,说得有些多了,是吗。”库珐昏沉沉地说,“那个女港星不提我都忘了,但可能是你今天的穿着吧,你唤起了我的回忆。”
“也真是奇怪,你跟她的长相哪里都不像,就是气质太像了。”继续说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许清岚静静看着库珐,默不作声。
库珐就那样纹丝不动地说出那样刻骨铭心的故事,那越是平静的模样,就越招惹出一份心疼。
许清岚感觉自己有些飘飘神。
回头,想要起身。
却在此时,库珐肩膀微微颤抖,有些犹豫又有些谨慎地靠在许清岚肩膀边。远方听见隐隐有扫帚扫落叶的声音,同时伴随着一滴豆大的泪珠从库珐脸上划下来,滴在许清岚手背上。
仅此一刻,许清岚陷入沉默,时间仿佛静止。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泪珠发愣。
这份因悲伤而流下的泪水,也潜移默化地刺痛许清岚的心,转移到她背后缓缓流淌,冰凉刺骨。
“我好怕我妈。”库珐极力克制颤抖的声音,吐出几个字。
许清岚轻声叹气,刚伸出手指作势要拍背时,看了一眼旁边的库珐,犹豫片刻,手指悬挂在空中。
最终,她放下犹豫,轻轻将手靠在库珐颤抖的背后,温和地拍了拍,力道不重也不清,而并非张口破坏安静的环境。
即便如此,许清岚依旧和库珐保持着正常朋友间的距离。她看着库珐的侧脸,垂下脑袋不再去看库珐,伴随着空洞无力的感觉,咬了咬嘴唇。
只盼望着,大风快些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