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1回
“叮当,您有新消息。”电脑的提示音响起,常笑放下饭碗跑回桌边,他熟练地点开客服后台找到这条新消息,是一个名叫“云喵喵”的帐户,常笑扫了眼对方的订单信息打字回复:“怎么了亲。”
云喵喵弹出一条信息:“包邮嘛?”乐天客服:“包邮的呢,亲。”过了好一会对方说:“好的,谢谢。”乐天客服:“不容气呢亲。”常笑顺手又点击了一个图案发了过去:“[瑰]。”
等了两分钟云喵喵都没有任何动静常笑才走回了饭桌边,任于天打了个哈欠面无表情地吃着饭,桌上只有两道菜,玉米炒黄瓜和玉米拌黄瓜。
任于天如同嚼蜡般吃着,常笑叹了口气说:“天儿啊,咱再吃两天就好了。”任于天无语的指了指莱盘看着他:“你听听这是人话吗?这都吃一星期了。”
常笑夹起一粒金光灿灿的玉米拌进饭里然后展示给任于天看:“瞅瞅,这不也没办法了吗…阿乔姐给的玉米黄瓜再吃不完可就坏了,再忍两天吧。”任于天再次叹气面无表情的往嘴里塞了口白米饭。
饭后,常笑洗着碗听电话另一头的人唠唠叨叨:“常哥,你就来呗,同学聚会啥不来啊……”
常笑把油乎乎的碗泡进水里转了一圈说:“不去能有什么理由啊?”那人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变换了思路:“常哥,你现在干啥工作啊?”常笑笑了一下很快说:“明知故问。”他顿了一下又说:“南流川去吗?”
电话那头沉默住了,一阵安静过后电话那头说:“他去。”常笑低垂着脸“嗯”了一声,两秒后说:“那我就算了。”
那人一下子急了:“别啊,常哥,大家都很想你!”常笑将洗干净的碗放在架子上晾着擦了擦手走出厨房,来到店内。
狭窄的店里挂满了衣服,暗沉沉的光照在这些衣服上,玻璃门外的阳光只泻进屋内一角,亮的常笑眯了眯眼,“算了,太远了。”
对面更急了哽了半天就只会说:“汴云离西江不远的…”但是他清楚,常笑说的远是哪一个远。
电话挂断后,常笑面色如常的倚着柜台望着门口遥远的光亮。
“汴云和西江远着呢。”他的身影孤零零坐在门边,落在他身上的却是月光。
次日,任于天坐在柜台后一脸不可置信与匪夷所思,“笑宝!来看!”常笑一脸僵硬走过去暗自骂了句,“别这么叫我,干什……么情况这是?”
任于天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三十条来自汴云市的订单信息,常笑推了把任于天顺势坐在他身边,他翻了翻记录,人有点发蒙:“谁啊…一口气买三十件衣服?”任于天抿了抿唇:“谁这么没品味买咱家的衣服?”常笑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还知道自己的设计没品味啊?”
任于天才不搭理他,现在他只顾着震惊,常笑撇了眼购买人,昵称是云喵喵,这三个字让他感觉有点眼熟,但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任于天起身冲他眨了眨眼:“走吧。”“干什么去?”“打包发走啊。”常笑迟疑一下跟着任于天走进仓库。
打包完的规规矩矩的约束在米白色的包装箱里,结结实实缠上两圈胶带,衣服就准备好了,常笑拎着两大袋衣服走进发货点。
玻璃大门“嘎吱”响了两声,铃铛“叮当当”响个不停,阿乔姐坐在柜台后抽空抬头看了眼,她打量着常笑:“今天怎么你来送啦?”常笑把东西放在桌面上,空荡荡的桌面一下子被堆满了。
常笑注视着她说:“于天说看见你就走不动道了,就让我来了。”阿乔姐翻了个白眼:“少贫了,他是不是嫌玉米吃少了,告诉他再蛐蛐我再给你俩好几袋。”
常笑回想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一僵:“阿乔姐今天是不是化妆了?这么漂亮。”阿乔姐笑眯眯地拍给他一张单子说:“地址写上。你少来,今天姐可是素颜。”常笑:“阿乔姐素颜跟化了妆似的,我都看错了。”
常笑对着手机抄上云喵喵的地址还给她单子:“下次一起吃饭啊,阿乔姐我先走了?”阿乔姐抬了抬下巴:“去去去。”
阿乔姐本名刘娇,是任于天大学社团的副社长,关系一直很好,后来听说任于天和常笑要合伙开店,再三考虑下成功入伙,投了一部分钱成了挂名老板。
想起这些事常笑笑了一下又沉默的走在路上,也许是缘分吧,让他结识任于知和阿乔姐,又也许是守恒,让他失去了曾经的未来。
脑中不断回放着高考那天,他不得不敢认,他有点难过。
常笑走进附近的奶茶店,点了两杯奶茶就坐下来看手机,朋友圈刷新出来一条最新的。
是齐思思的照片九宫格,配文是:“老同学们真是一点没变呀!还是那么有意思!大家要永远开心!”九张图片常笑全都放大点开,他垂下的目光划过照片,三张唱歌的,两张随手拍的,两张食物的摆拍照,以及两张大合照。
“合照…“常笑喃喃自语点开其中一张,在照片的左侧,一个人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常笑双指放到最大,目光落在那人脸上细细的摩挲,是他高中三年的同桌,死对头……也是他暗恋的人。
南流川。
常笑下意识缩了缩手指点了保存。他看了很久,南流川和他记忆中的差别不大也不小,高中时期常笑和南流川争夺班里的第一名争得不可开交,两人经常看对方不顺眼,出言挑衅也只是最基础的手段。高中三年纷争不断,由于座位都是按成绩排的,导致他俩一直都是同桌。常笑那时候特别傲气,他记将有一次自己拿下了第一名兴冲冲找到了南流川:“南流川!这回期中考试哥是第一,你怎么这么菜啊?比哥低了五分!”南流川当时冷冷看他一眼把常笑的凳子一脚踹到过道中间:“哦。”然后下一场考试压了他十五分。
想到这常笑轻轻笑了一下闭上了眼,以前可真好啊,至少都在身边。
“先生,您的奶茶。”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响起,常笑半睁开眼说了句“谢谢”。
他坐在位置上揉了揉额角,头最近越来越疼,甚至有些影响心情。常笑眨了眨眼睛手指勾住奶茶袋子撑着桌沿缓慢地站起身。
“乐天服装”店内,任于天听见铃响抬头看了眼:“回来了?怎么这么久。”常笑扶着墙吐出一口浊气:“给你,抹茶的。”任于天接过奶茶又惊又喜:“唉?!谢谢你笑宝!”常笑低着头眯了眯眼,眼前有点模糊…这是怎么回事?
“别这么…叫我,我回房了。”常笑转身走向楼梯,这家店当初租的时候是两层一起租下的,楼上是他和任于天的任处,楼下是门店。
常笑踩上楼梯,一脚差点踩空,他顺势坐在台阶上靠着栏杆。
过了好一会,可能仅仅一分钟也可能是冗长的一个小时,常笑才缓回神来,他走进卧室,一下子扑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在梦里,常笑见到了他想见又不敢见的人。常笑回到了西江一中的校园,曾经无比熟悉的一草一木怪异的疯长,令常笑感到有些陌生,长长的走廊窗户全部被锁死,铁钉牢牢钉在窗沿,透明的玻璃泛着油光,铁锈从根部肉眼可见的不断地生长。
他顺着长长的走廊走到他曾经的级门口,高三七班。
常笑盯着脚尖隔着前门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
声音隔着门板有些厚重,班主任说:“常先生,您先冷静,常笑是个很好的孩子…”她话还未说完,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他好个屁!他就是个野种!!今天我必须带他回去!” 然后是争执的声音以及班主任惊慌的尖叫声。
只这一瞬间,常笑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一动也动弹不得,他记得那天,班生任被推倒在讲台上,身体磕在讲桌上,恰巧有一根铁丝扎进了她的后背。那男人凶狠的叫骂着让常笑滚回来。
班级欠门突然被打开,常笑见到了那个男人,他名义上的父亲。
“常笑你个…”难听的脏话进入常笑耳中,他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这是他本能的恐惧。
画面突兀的一转,他跪在如尸体般冰凉的地板上忍受着身上的剧痛,他听见常顶天说:“你想考到哪去?!是不是汴云市!!你以为你考的远就能和你妈一样吗!!!”他发了疯似的砸着一切出现他视野中的东西,也包括常笑。
嘈杂的声音侵占了常笑的大脑,他想逃,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在一片愈加狠历的叫骂声中,常笑隐隐约约的看见了一个人。
他散发着洁白纯净的光,温润的声音响在常笑耳边,他说:“别怕。”温柔的触感落在他侧脸上,冰凉的温度清晰的传来,常笑渴求的伸出手想要抓住这虚无缥缈的身影,他的手却穿过了身影。
常笑一怔泪水无声的掉落,他努力的睁大眼,想看清来人,却发现自己也永远看不清他是谁。
可常笑知道,他是南流川。
“唉呀呀!怎么就发烧了呀?”任于天的声音叫醒了常笑。常笑迷茫的看向声源,任于天正在倒水,手忙脚乱的还弄倒了另一个水杯。
“任于天?”任于天听见声音连忙看去:“唉…我在呢,嗓子都哑了,快喝,我去楼对再买点药。老实躺着别乱动,知道了吗?”常笑半梦半醒的点点头接过水杯。有些凉的水顺着杯壁滴到他手上,常笑瞬间清醒不少。
他撑着床板抹了把脸,直起身子,床头灯开着,半边桌子被映的暖黄,窗外已是灰蒙蒙一片,常笑迷茫的望着手指上的水雾,内心一股酸涩直冲天灵盖,久久压抑的情感泄出一角,常笑深呼吸数次终于压了下去。
“他应该已经忘记我了…”常笑喃喃低语。
月光已经出现,透过半掩着的窗户映在常身上,丝丝凉风窜进他的衣服里,常笑勉强找回了理智。
上一次梦见这些事还是在去年,常笑自嘲的笑了笑,做过的决定没有机会重新来过,已成定局的事竟困住了他一年又一年。
“谢谢。”常笑对着困到快要睡着的任于天低声道,一夜都很安静。
月光朴实无华的落进每一户人家,常笑闭上眼,疲惫令他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