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钱庄

此刻的她宛如一位久经沙场的赌桌女王，神色平静得如同深邃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桌沿，眼神却锐利如鹰，不动声色地洞察着周遭的一切。那副从容不迫的姿态，仿佛整个赌场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雨橦嘴角嵌笑，头懒散的靠上椅背：“怎么样？考虑一下。”

他总是将自己包裹在一层冷静的外壳之下，那张俊朗的面容如同被冬日寒霜覆盖，不见一丝波澜，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激起他的情绪。然而，在这层冰山般的表象之下，内心却似惊涛骇浪。

“好啊。”他不允许任何人攥住自己的把柄。

这种刻意维持的冷静，与其说是一种习惯，不如说是一道自我保护的屏碍。

“中场休息20分钟。在这期间，客人可以随意走动。”Samantha不合时宜的插了一嘴，却让覃川感到如释重负--自己是父亲遗产的唯一继承人，打拼多年的集团的唯一代理人，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游戏里丧失性命，实在不值得。

沈敏很不情愿的呆立在原地，仿佛被无形的寒意笼罩。原本红润的脸颊此刻变得毫无血色，像是一片冬日里凋零的花瓣。纤细的身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每一次战栗都像是内心深处悔恨的涟漪，在寂静中无声地蔓延。她将目光转向老实单纯的付沛珊。

“小丫头，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付沛珊疑惑道：“什么？”

“下场游戏，我们互换对手。无论赢否，我们都答应对方给你我总点数的一半。”

不知是不是错觉，付沛珊的眼睛藏在红框眼睛里，突然变得尖锐，直戳心神。

“那么，你如何证明自己会谎报点数或全盘皆输呢？你之所以要求我互换，是因为你的对手强大到无法正面硬刚吧。老师，这才第一场游戏结束，你就要认输了吗？”

这句回答堪称无懈可击。付沛珊没有问是我如何确认，而是你如何证明--在对话中占主导地位，让对方陷入自证陷阱，处于被动局势。

“你和你原先的对手比较就可以保证稳赚不赔？我看你们两人一输一赢，既没赢的光明，也没输的彻底。承认吧，你们被无形的规则默默囚禁了，被思想的牢笼禁锢了。”沈敏露出嘲笑。

沈敏不愧是老师，诱惑的语言让付沛珊动了心，她扭头看向白灼，像在征求她的同意。

Samantha将手摊开，露出手上200点数的筹码。仿佛伊甸园魅惑的毒蛇般轻语：“客人们，你们可以向钱庄借钱，不过需要支付一定的酬劳。比如你的眼球，左臂右腿，肝脏等等。赢者即可免去利息，钱庄的主人--鼹鼠先生会为你支付翻倍的奖励。有人要去吗？”

“你们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倒卖人体器官是犯法的。你们要用这些器官做什么？”陈广平横眉竖目，双手抱胸表示反对和疑惑。

还没等Samantha回答，覃川淡淡的声音传入耳道：“我去。”

白灼闻声惊讶道：“喂，你会没命的。你不是还有钱吗？你不该和绑架犯做交易。”

覃川没有回答，他转过头看向雨橦，声音逐渐坚韧道：“我考虑好了，我答应你。”

了解全过程的沈敏厌恶的转回头，看定Samantha：“我也去。我要把握自己的命运。”

下了楼盘，穿过狭隘的走道--

高耸入云的宫殿如同巨人般屹立于大地之上。

宫殿的大门足有数十丈之高，两扇大门厚重得仿佛能承载整个世界的重量。大门上镶嵌着无数颗巨大而闪耀的宝石，红的像燃烧的火焰，蓝的似深邃的海洋，紫的仿若神秘的夜幕。当大门缓缓开启时，那光芒便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倾泻而出，让人不禁为之惊叹。

宫殿内部更是极尽奢华--地面铺满了用最珍贵的大理石打磨而成的地砖，地砖上的图案从古老的神话传说中的神祇到奇异的异兽。殿堂四周的墙壁挂着一幅幅巨大的锦缎挂毯，挂毯上绣着世间罕见的珍奇景象，繁花似锦的仙境，波涛汹涌的大海，和巍峨险峻的山川。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如此奢靡而恢弘。

辉煌生靡的宫廷内，借钱的窗口却小又窄。可能为了客人的私密性，一次只容许一位客人通过。

覃川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这是他为数不多会流露出紧张情绪的时刻。呼吸看似平稳，实则每一次吐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心跳正像战鼓般猛烈敲击着胸腔，每一下都重重撞击着肋骨。

他向前倾，探头想窥见债主的真容--戴着鼹鼠面具的男人又胖又矮，凸出着大大的肚腩。他皱着眉，看起来烦躁的不得了，左手夹着雪茄。

“欢迎来到鼹鼠钱庄。借多少钱？快点！年轻人别磨磨唧唧的。”

覃川对鼹鼠毫不客气的接待方式没有表达任何不满，反而不温不火，不紧不慢的问道： “你们这最大上限多少钱？”

鼹鼠懒洋洋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10万点。代价是你的命，你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和器官都归我管控，要签合同。在今后任何一场游戏中输掉，你就任我宰割了年轻人。你想好了吗？”

“第二个问题，参加游戏的客人里有人借这么多吗？”

鼹鼠好奇的抬起头，注视眼前的年轻人：“有一位。那可就说来话长啦--他很冷静，果敢又机智。不过最后死了没我就不知道了，生死的权利不归我管。愣头青，多说无益。”

覃川把这几句话反复在脑里翻炒，还想套出点别的信息来：“游戏玩完之后呢？夜幕什么时候会结束？我该做什么？”

“很简单，输的人死去，赢的人跳舞，一直跳到迎接黎明，天就亮了。你要做的就是担保自己的命。”

“天亮了，这一切就结束了吗？”

鼹鼠冷笑片刻，将烟头明灭的雪茄丢掉，慢里斯条的擦拭他的单片眼镜：“不，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