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言站在画室里,手中的画笔在画布上游移。画布上是严庭的侧脸,他画了整整三年,却始终画不出那双眼睛里的神采。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谢嘉言的手指微微发抖。他知道自己不该再画下去了,可是停不下来。就像他明明知道不该喜欢严庭,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嘉言,你又在画严庭啊?"室友推门进来,看到画布上的轮廓,忍不住打趣道,"你就这么喜欢他?"
谢嘉言的手一抖,画笔在画布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他慌乱地想要擦掉,却把整幅画都毁了。
"我...我去趟洗手间。"他扔下画笔,逃也似的离开了画室。
洗手间里,谢嘉言用冷水拍打着发烫的脸颊。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他已经连续失眠好几天了,每次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严庭的样子。
他喜欢严庭。从大一开学第一天,看到严庭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的那一刻起,他就喜欢上了。严庭穿着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的声音清冽,像是山间的泉水,让谢嘉言的心跳漏了一拍。
而终于谢嘉言站在湖边,风从耳边掠过,带着初秋的凉意。湖水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一面破碎的镜子,映出他苍白的脸。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口袋里的那张纸条,那是他写给严庭的最后一封信,却始终没有勇气递出去。
“严庭,我喜欢你。”
这句话,他曾在心里默念了千百遍,却只敢在无人的夜里对着空气轻声诉说。直到那天,他终于鼓起勇气,站在严庭面前,声音颤抖地说出了这句话。
严庭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歉意的笑容:“嘉言,对不起,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而且……我喜欢的是...你妹妹言霖。”
谢嘉言的笑容僵在脸上,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他点点头,转身离开,脚步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
“好..”
第二天,整个学校都知道了这件事。
“听说了吗?谢嘉言向严庭表白了!”
“真的假的?他不是男的吗?”
“啧啧,真恶心……”
“笑死,没想到天天泡在画室的大帅哥是gay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那你们说他是上面那个..还是...”
“哈哈哈哈哈哈就他那婊子样!肯定是趴着的那个啊!”
谢嘉言低着头,快步穿过走廊,耳边充斥着刺耳的议论声。他的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指节发白。他不敢抬头,不敢看那些带着嘲讽和鄙夷的目光。
回到家,谢言霖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她抬头看到谢嘉言,兴奋地说:“哥,严庭约我周末去看电影!”
谢嘉言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是吗?那很好啊。”
谢言霖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继续兴致勃勃地说:“你说我穿什么好?那条碎花裙子怎么样?还是新买的那件白色连衣裙?”
谢嘉言看着她,喉咙发紧。他的妹妹,天真烂漫,像一朵盛开的花,而他自己,却像一株枯萎的草,在阴影中渐渐腐烂。
“你穿什么都好看。”他轻声说,声音几乎听不见。
谢言霖开心地笑了,转身跑回房间,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谢嘉言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胸口一阵剧痛。
从那天起,他开始失眠。每个夜晚,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严庭拒绝他的画面。他开始用美工刀在手臂上划出一道道伤痕,看着鲜血流出来,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不再去画室,不再拿起画笔。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画,是严庭的侧脸,却只画了一半。他的手指颤抖着,再也画不下去。
直到那个雨夜。
谢嘉言站在湖边,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低头看着湖面,水面上倒映着他苍白的脸。他想起小时候,妈妈带他和妹妹来这里玩。那时候的湖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游来游去的小鱼。
现在,湖水漆黑一片,像是能吞噬一切。
他向前迈了一步,冰冷的湖水漫过脚踝。又一步,湖水淹没了膝盖。他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向前倾倒。
湖水灌进口鼻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严庭。严庭穿着白衬衫,站在阳光下对他微笑。那是他永远无法触及的光。
三年后,严庭和谢言霖结婚了。
婚礼上,谢言霖穿着洁白的婚纱,美得不可方物。
“哥..我结婚了...”
严庭看着她,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阵痛。
婚礼进行到一半,天**然下起了雨。宾客们纷纷躲进室内,严庭却站在原地,任由雨水打湿他的西装。
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总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的少年。
“嘉言……”他轻声呢喃,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一切。就像那天的湖水,带走了所有来不及说出口的话,所有未完成的画,所有未曾绽放就凋零的爱。
熄火是谢嘉言心中的那盏灯,曾经为他照亮前路的光,终究在无尽的黑暗中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