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

司韵临湾市没有外公外婆，那里不是我的家。

司韵嘉海市有奶奶，那里也不是我的家。

司韵淮京市什么都没有，却是我的家。

司韵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蜷缩在沙发的角落，双手紧紧环抱着膝盖，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浸湿了衣襟。

无畏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了一样。她的无助和孤独像一层无形的雾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淮京市是她的家吗？

司韵这么说，无畏却不这样觉得。

她好像，依旧在流浪。

三座城市，三个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却没有一个能让她真正感到归属。

她的家，似乎永远停留在某个遥不可及的过去，而现在的她，像一片漂泊的落叶，无处可依。

无畏轻轻走近她，蹲下身，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肩膀，却又在半空中停住，生怕自己的举动会让她更加抗拒。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心疼：

无畏淮京市有……有司野啊。

他下意识想说有自己，但还是没说出口。一是他没有身份，二是他更多的时间都在桐南市。

司韵苦笑着摇摇头：

司韵司野是一定要回嘉海的，淮京终究只会剩下我自己。

此言一出，无畏心里更是难受，他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司韵，又觉得好像所有的安慰对司韵而言，都无异于螳臂当车。

难道要他跟司韵画饼，说自己以后一定会来淮京吗？

他做不到向别人做出自己没把握的许诺。

司韵今天谢谢你啦，无畏，时间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

无畏你一个人可以吗？

司韵点了点头：

司韵可以的。

司韵我一个人，可以的。

司韵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一片阴霾，隐隐透出无法言说的哀伤。她的嘴角微微抿着，没有笑意，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淡淡的、挥之不去的疲惫。

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雾笼罩，那雾气不浓，却足以将她与周围的世界隔开，仿佛她独自站在一片寂静的荒原上，无人能靠近，也无人能理解她的心事。

无畏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无畏但现在，我说是此时此刻，你不是孤身一人。

司韵微怔，抬头看向他，眼中氤氲着泪光：

司韵你说什么？

无畏现在你不是孤身一人。

无畏我看着你睡着了再走。

司韵不……

无畏司韵，听话。

“阿韵，听话。”

相同的话，司韵在小时候听外婆跟自己说过。

外婆说：“阿韵，听话。外婆走后，就给你妈妈打电话，让他们带你去嘉海。”

年幼的司韵哭着说：“好，我听话。”

长大后的司韵依旧是哭着说出这句话：

司韵好，我听话。

那天晚上司韵是哭着睡着的。

夜色深沉，房间里只余一盏昏黄的台灯，微弱的光线洒在床头的角落。她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睫毛湿漉漉地贴在眼睑下，呼吸渐渐平稳，却仍带着一丝哽咽的余韵。

无畏轻轻抬手，用指腹拭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珠，动作极轻，生怕惊醒她。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梦中仍有些不安。他低声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将被子拉到她肩头，确保她不会着凉。

司韵的呼吸渐渐均匀，身体也放松下来，像是终于沉入了梦乡。无畏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才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极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低头看了她最后一眼，确认她睡得安稳，才转身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边，无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她的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仿佛所有的痛苦都在这一刻暂时远离了她。他轻轻带上门，门锁“咔嗒”一声轻响，随即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