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你来16班一个月了，也不见有1班的同学来找过你，或许你在那个班没什么朋友？”李斯丹妮摇头晃脑地解释，“我从来都是在差生堆里混吃等死，也不知道你们好学生之间是不是明争暗斗相互排挤。”

　　万茜放松地笑了：“没你想那么复杂，1班同学之间友情也挺纯粹的，只是我……”

　　她想说“只是我比较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但又怕李斯丹妮因此而误会疏远了自己，于是她犹豫了一下，改成了“我跟谁都走得不太近”。

　　李斯丹妮无所谓地点点头，揽过她的肩膀随口道：“了解了解，你就是看着跟谁关系都挺好，但跟谁都不太亲。”

　　跟谁都不亲。

　　这句评价，万茜的奶奶也对万茜说过，不同的是，当时她说的时候带着浓重的讥讽。

　　父母离婚跟父亲这件事，不是万茜自己选的，没人问过她想跟谁这个问题，那两人也没挣过抚养权，只是她妈拍板说了一句孩子留给你。

　　这对她父亲来说虽不算是一件胜利，但此后若干年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妈抛弃了你”，来自父亲这边的各色亲戚。

　　似乎这句话给出了一个良好的理由，让奶奶得以在万茜面前肆无忌惮地讲她母亲的坏话。

　　她从来没为自己的母亲争辩过，也没怎么表示过想念妈妈。

　　一开始奶奶心里是有些窃喜的，觉得这个孙女是“自己人”。可万茜虽然不向着母亲，却也不曾与父亲一家“同仇敌忾”，她和奶奶爷爷姑姑叔叔甚至包括父亲无一亲昵，只保持着数年如一日的淡漠。

　　为此奶奶私下念叨过很多次小白眼狼，体现到万茜面前就是，在每当有人夸万茜的时候无比自然插入的一句：“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养不出感情，跟谁都不亲。”

　　万茜在心里默默补齐了他们对自己的评价：‘对，我就是一个生性凉薄的人。’

　　她不怎么感到心痛。

　　母亲离婚前一直因为要不要二胎的事在和父亲吵架。母亲的单位正值用人之际，她要是能抓住机会多做出些业绩，往后的发展会很好。母亲不想在事业的关键时刻突然中断跑去生二胎，而父亲一家是明里暗里不间断地劝。母亲刚烈，一跺脚就离了婚，连有可能会影响自己在职场打拼的女儿也没要。

　　万茜不怨她妈，倒不是因为她那么小就能理解母亲的难处，而是因为她妈该给她的生活费从不拖欠，该有的关心不曾缺少，没哭哭啼啼地和她诉过苦，更没用强调的爱绑架过她。所以平心而论，她和母亲的相处算是愉快的。

　　而万茜故意考砸这事，要追溯到她和父亲的一次争吵上。

　　准确来说，那是万茜第一次和父亲发生争吵。

　　她爸是自己做生意的，时常需要天南地北地跑，平时父女相处时间就不多，父亲只关心女儿的学习，而正巧万茜又是模范级别的好学生。两人相处模式一向固定，万茜考试第一父亲就给钱奖励，掉出前三就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