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渐渐升高,海滩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梵樾收拾好残余的贝壳,将火堆细心地浇灭。
“该回营地了。”他握住予安的手,轻轻拉她起身。
两人沿着海岸线缓步而行,脚下是细软的白沙,偶尔会踩到几片贝壳。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拂过,带来远处依稀的涛声。
转过一处海湾,一座斑驳的建筑突兀地出现在视线中。那是一座古旧的海神庙,红漆剥落的门框上依稀可见“海神显灵”四个褪色的大字。庙宇的飞檐上落满了海鸟的羽毛,青苔爬满了石阶,处处都显出一派荒凉破败的景象。
“海神庙?”予安微微一怔,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庙宇大门半掩,门板已经歪斜,摇摇欲坠。院内杂草丛生,一个残破的香炉静静伫立,积满了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上香了。

“这里怎么会有座海神庙?”予安抬头看向梵樾,“而且看起来好像已经荒废很久了。”
梵樾叹了口气:“这座海神庙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从前这片海域渔民众多,每年开渔季节都会来此祈福。”他指了指远处的海面,“但是这三百年来,因为魔气侵袭,这片海域渐渐荒废。渔民们为了安全,都迁往了其他地方。”
“所以这座庙宇也就无人问津了吗?”予安轻声问道。
梵樾点点头:“没有了香火供奉,海神庙自然日渐破败。”他的目光掠过那些斑驳的墙壁,眼中流露出一丝怅然,他抬手拂去门框上的蛛网,“没有人来祭拜,庙宇自然就荒废了。”
予安蹲下身,轻轻抚摸着石阶上的青苔。这些青苔厚重而绵密,显然已经生长了很久。“真是可惜...”她轻声说道。
“不过现在好了,”梵樾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我们已经封印了远古魔物,这片海域重归宁静。想必用不了多久,渔民们就会重新回来。到那时,海神庙也会恢复往日的繁华。”
予安站起身,望向远处平静的海面。阳光洒在波浪上,泛起粼粼金光。经历了昨夜的大战,这片海域终于摆脱了魔气的侵扰,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予安仔细打量着这座破败的庙宇,忽然说道:“或许我们可以为这座庙上一炷香?算是为这片海域祈福。”
梵樾望着她认真的侧脸,嘴角微微上扬:“好。”
两人拾级而上,走进庙宇。破败的殿堂内,一尊褪色的海神像静静伫立,历经岁月沧桑,却依然能从那雕刻的线条中窥见几分威严。梵樾找来几支残香,予安轻轻拂去香炉上的灰尘,两人虔诚地上了香。
袅袅青烟升起,在晨光中缓缓飘散。予安双手合十,低声祈祷:“愿这片海域从此风调雨顺,渔民安居乐业。”

梵樾望着她祈祷的模样,眼中满是柔情。阳光透过破损的屋顶洒落,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辉。这一刻,她既是高高在上的星宿之主,又是心系苍生的小仙子。
上完香后,梵樾仔细打量着庙宇内部的情况。年久失修的地板上裂痕密布,几根朽坏的房梁摇摇欲坠,头顶的瓦片也破损不堪,露出几个大洞,随时可能坍塌。
“小心脚下。”梵樾握着予安的手,轻声提醒。破旧的地砖早已松动,杂草从缝隙中钻出,让本就不平整的地面更添几分凹凸。
予安走在前面,梵樾则紧跟在她身后,一只手轻轻护着她的腰。每当经过一处碎裂的地砖,他都会稍稍收紧手指,确保她不会踩空。殿内光线昏暗,几缕阳光从破损的屋顶斜斜洒下,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这边。”走到殿门口时,梵樾突然轻轻拉住了予安。台阶上堆积的碎石在晨露的浸润下显得格外湿滑。他微微皱眉,抬手扶住门框:“让我先下去。”
待他站稳后,才转身向予安伸出手:“来,我扶着你。”
予安将手放在他掌心,却忍不住笑道:“你这样小心,倒让我想起小时候在天池边。那时你也是这般,生怕我一个不小心滑进水里。”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梵樾一本正经地说,手上却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你现在可是星宿之主,若是在这种地方摔着了,岂不是让我这个东海将军的威名扫地?”
予安被他逗笑了:“原来你是在担心自己的威名?”
梵樾扶她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这才松了口气:“自然是担心你。”他望着她的眼睛,轻声道,“不管你是天帝之女还是星宿之主,在我眼里,永远都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予安。”
她想告诉他,不必如此忧心,只要与他并肩,再大的风浪她也无惧。可话到嘴边,却又被她咽了回去,只是将头微微靠向他的肩头,以这种无声的方式回应着他的深情。
朝阳渐高,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蔓草丛生的院子里,一对对蝴蝶在晨光中翩翩起舞。
“当心这里。”走到门槛处,梵樾先一步跨了出去,然后转身扶住予安的手臂。那道门槛已经碎裂,表面坑洼不平,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绊倒。
予安轻轻提起裙摆,在他的搀扶下迈过门槛。就在这时,一片瓦砾忽然从屋顶掉落,梵樾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快步离开了危险的区域。
“这座庙确实该修缮了。”站定后,梵樾望着那摇摇欲坠的屋顶,低声说道。
袅袅香烟还未散尽,那缕虔诚的祈愿仍在空中盘旋。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一阵海风从破损的窗棂灌入,将那一缕青烟吹散,卷起无数尘埃,在晨光中飞舞。似乎是香火惊动了沉睡的神灵,又像是冥冥中有什么天机被触动。
“咳咳——”予安被这突如其来的灰尘呛到,忍不住轻咳起来。她抬手掩住口鼻,纤细的肩膀随着咳嗽微微颤动。那些飞舞的尘埃仿佛在回应她方才的祈祷,却以这样一种奇异的方式。
“没事吧?”梵樾连忙搂住她的肩,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替她疏导。他的动作温柔而有力,带着一丝心疼。尘埃在他们周围盘旋,像一层薄纱般笼罩着两人。
就在这时,“咔嗒”一声轻响,一支尘封已久的竹签从供桌上的签筒中跌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予安脚边。那声响在空旷的庙宇中格外清晰,仿佛是冥冥中的示警。
梵樾弯腰拾起那支竹签,借着透进来的光线,只见那竹签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晰。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予安止住咳嗽,凑近看那支竹签。只见竹签顶端刻着“下下签”三个小字,往下是一行苍劲的古字:“北风肃杀,冰封万里;妖魔乘虚,祸起萧墙。”最后一行小字已经模糊,只依稀可见“浊浪滔天”四字。
“大约是年久失修,签筒松动了。”梵樾故作轻松地说,将竹签放回签筒,“我们走吧,外面的空气好些。”
他牵着予安的手向外走去,却忽然感觉她的手有些凉。回头看时,只见她若有所思地望着那支竹签,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作为星宿之主,她对天机变化向来敏感。这支突然跌落的下下签,会不会预示着北方将有异变?
“别想太多,”梵樾温柔地捏了捏她的手,“有我在。”
予安点点头,努力压下心中那一丝不安。两人走出庙门,明媚的阳光重新洒在身上,海风送来潮湿的咸味,驱散了方才的阴霾。然而那支下下签,却像一根刺般,深深扎在了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