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蓬之乡的寒潭深处,冰雾缭绕。
予安跪坐在潭边,指尖轻触水面,涟漪荡开的一瞬,无数星芒自潭底浮起。潭水映出一张苍白的容颜——清溪元君双目紧闭,银发如瀑散于冰晶之间,眉心的星纹黯淡如将熄之火。
“师父......”予安喉头哽咽,掌心贴上寒潭。星宿之力涌入的刹那,潭水骤然翻涌,一段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神识——
万年前·天界观星台。
清溪元君立于星轨仪前,素手轻挥,北斗七星的虚影流转于掌心。夜风扬起她霜雪般的衣袂,身后忽传来一声轻笑:“清溪,你观星时的模样,比这漫天星辰更令人移不开眼。”
转身望去,夜天行斜倚玉柱,玄衣上缀着星屑,眉眼含笑如春风化雪。他是北极星宿的掌令使,亦是天界最年轻的星术宗师。
“北斗异动,恐生祸端。”清溪蹙眉指向星图,“你看,摇光星位偏移三寸,怕是......”
“怕是什么?”夜天行突然逼近,指尖点上她蹙起的眉心,“清溪,你总是这般谨慎。”他的气息裹挟着冷梅香,“星辰本无常轨,为何非要固守所谓天道?”
清溪后退半步:“可是北斗便是永驻苍穹,护佑三界永世安宁。”
记忆如碎玉飞溅。
予安看到师父与夜天行并肩研习禁术,看到他眼底渐生的偏执;看到他们在瑶池畔私会时,夜天行将一朵冰雕的星昙别在她鬓边;更看到那场惊变——
夜天行立于篡改的星阵中央,七窍渗血却狂笑不止:“看到了吗清溪!我能让紫微帝星为我所用!“北斗七星在他掌中扭曲成狰狞的鬼面,磅礴的星辰之力化作黑潮席卷天界。”
清溪的星绫绞住他的手腕,泪落如珠:“停手吧......求你别再错下去......”
“错?”夜天行抚上她带泪的脸颊,声音温柔如毒,“等我重塑天道,你会明白这才是对的。”
寒潭幻境轰然破碎
予安踉跄后退,她颤抖着举起手中玉佩——那根本不是清溪的传承之物,而是夜天行当年赠与她的定情信物!
“师父早就知道......”予安望向沉睡的清溪,“她故意将夜天行的玉佩给我,是为赎罪......”
青萍突然从草丛钻出,举着一卷泛黄的星帛:“我在娘亲枕下找到的!”
星帛展开,清溪的字迹凌乱如泣——
“夜天行盗走北极星核,我本可启动周天星阵诛杀,却终是心软......今日观测到北荒魔气异动,方知他竟将星核炼入己身。三界劫难皆因我私情而起,无颜再居星宿之位,唯以残魂镇守青蓬之乡,终结此孽......”
天历九千七百载·晦日
北荒的雪原上,罡风如刀。
清溪元君踉跄着后退,霜色衣襟溅满星辉凝成的血珠。夜天行的剑锋抵在她喉间,剑身蜿蜒着扭曲的星纹,将北斗七宿的光华吞成浑浊的墨色。
“清溪,你连杀阵都不忍对我落下,谈何擒我回天界?”夜天行低笑,指尖抚过她破碎的额间星印。他玄色大氅在暴雪中翻卷如魔翼,身后悬浮的七颗陨星正将方圆百里的灵气撕成碎片。
清溪的星绫寸寸崩裂,她强咽下喉中腥甜,最后一缕星力凝成冰刃刺向他心口——却在触及那枚北极星核的瞬间溃散成萤火。夜天行轻叹着扣住她手腕,星河般磅礴的魔气顺着经脉侵入五脏六腑。
“你当年教我观星时说,‘北辰不移,道心不灭’。”他俯身贴近她耳畔,呼出的寒气凝成冰晶,“如今你看,连紫微帝星都在为我震颤。”
清溪呕出一口星血,冰蓝的血液在雪地上绽开凄艳的花。她看着夜天行踏着破碎的星轨远去,北斗倒悬的天幕下,万千魔影正从冰裂中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