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与玫瑰的安可

化妆室里，成员们正在准备录制巡演首尔安可场的预告。

化妆刷扫过锁骨时，季宥祈在镜子里看见一片雪落在玫瑰上。

季宥祈腮红会不会太红了？

于是造型师用尾指蹭掉她眼下的闪粉，金属美甲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宥祈数着睫毛膏刷头在眼皮上方划过的次数，第三下时终于忍不住开口：

季宥祈欧尼，今天用的是樱桃色唇釉吗

化妆师2019流行色，比樱桃再深些

化妆师旋开口红管，膏体切割面在镜中折射出暗红的光。

化妆师像不像雪莉前辈最后一次打歌用的那支？

休息室突然安静下来。季宥祈听见粉扑掉进化妆箱的闷响，隔壁正在卷头发的渡边麻友手一抖，卷发棒腾起青白的烟。镜中倒映着七个少女相同的珍珠白打歌服，蕾丝领口缀着碎钻，在顶灯下像结满霜花的荆棘。

经纪人推门进来时带起一阵穿堂风，宥祈脖颈后的薄汗瞬间变得冰凉。

经纪人十分钟后开拍，今天要拍ending fairy特写镜头

他的目光扫过少女们裸露的肩膀。

经纪人宥祈把外套穿上，天气预报说...

话音被雷声碾碎。季宥祈望着窗外翻涌的铅云，想起三年前那个同样闷热的午后。十五岁的她攥着舞蹈课成绩单躲在楼梯间，撞见穿着薄荷绿连衣裙的雪莉赤脚跑过防火门。前辈发梢滴落的草莓牛奶落在她手背，甜腻的香气里混着诊疗所消毒水的味道。

田姬振要下雨了

田姬振突然开口。季宥祈低头整理裙摆，发现腰间蝴蝶结的系法和雪莉在《Goblin》打歌时的造型一模一样。

暴雨是在拍摄将要结束时砸下来的。季宥祈数着拍子转身时瞥见拍摄棚门口某处亮起熟悉的淡紫色灯光——那是雪莉官方应援色。雨幕中浮动的光斑像溺亡的水母，她听见自己唱破了一个高音。

回到后台时手机正在化妆台震动。季宥祈看着锁屏上23条未读消息，最新一条来自wendy：

孙承欢看新闻了吗？

她解锁的手指停在雪莉三天前更新的ins照片上，那幅抽象画角落蜷缩的透明人影正在融化。

经纪人宥祈！宥祈！

经纪人抓着她的肩膀摇晃。

经纪人听我说，等会记者提问环节绝对不能哭，知道吗？就说很遗憾，要向前辈学习...

休息室电视正在重播突发新闻，女主播的珍珠耳环随着语速晃动："...警方初步判定为极端选择..."

渡边麻友突然用母语尖叫起来。季宥祈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化妆镜里裂成无数碎片，每个碎片都在笑。她想起雪莉教她涂指甲油的那个夜晚，前辈用刷子在她小指画了朵半凋的玫瑰。

崔雪莉等颜色干透前千万别碰，会留下指纹的

雨更大了。季宥祈在待机室此起彼伏的啜泣声中打开应援棒开关，淡紫色光芒映亮她新做的水晶甲。甲面上用银线勾出的字母Q突然开始扭曲，像某种求救信号。

凌晨三点，季宥祈蜷缩在宿舍飘窗上翻雪莉的推特小号。当看到那张被删除又恢复的油画时，月光正巧照在画中少女流泪的右眼——用柠檬黄点出的高光，和她今日眼妆一模一样。

季宥祈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打开了雪莉上次发的她和wendy探店的ig。

底下的留言竟是不堪入目。

窗外传来巡夜保安的脚步声，她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终于明白那些未寄出的信里，雪莉说的"蝴蝶标本"是什么意思。

那是她淡紫色的溺亡。

原来今天是10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