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抬手，指尖轻触她紧锁的眉心。
“不疼的。”
小燕子不为所动。
伤口摆在眼前，的确没什么说服力。
轻叹一口气，揉揉她的脑袋。
“一个小口子而已，几天就结痂了。”
假的，他还打算抹些别的药让它迟些好。
“我知你不是故意的，不用什么错都往身上揽。”
嗯，他是故意的。
小燕子脸色稍霁，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又气馁了，“明天就要回宫了，这伤口这么明显，怎么办啊？”
乾隆嘴角上扬，“哪来的伤口？不过是上火的燎泡破了而已。”
小燕子震惊：这样也行？
乾隆讳莫如深地点头。
他是皇帝，没什么不可以的。
“明天的事务会琐碎一些，回去好好儿休息，省得在典礼上犯困。”乾隆叮嘱道。
小燕子本想顶回去，可他嘴上的伤口实在令人难以忽略。
算了，他是个伤员。
刚准备从桌上下去，桌前站着的人却一动不动。
小燕子不解地看向他。
乾隆沉默不语。
哪怕早有谋划，心中的不舍也未消减分毫，在她动身的那一刻，他甚至生出了悔意。
各种叛逆、疯狂的想法在他脑子里翻滚、叫嚣。
他垂下眼帘，不该让她看到这些。
她眼里的皇阿玛，是一个心系百姓、仁爱宽厚的好皇帝，他不能让那个皇帝消失……
下一秒，那些想法便被清空殆尽，丢到某个犄角旮旯里吃灰了。
对上她关心的眼神，乾隆笑了笑，“睡个好觉。”
顺便呼噜呼噜毛。
小燕子一脸茫然，她怎么觉得他刚才有话想说呢？
可看他毫无破绽的笑容，小燕子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嗯！老爷你也快休息吧！”
轻盈地跳下桌子，从他身边掠过。
门关得不严，随手一拉就能走，小燕子手指搭在门闩上。
“吱――”
门开了个小缝。
门的缝隙越来越大，小燕子的动作却越来越犹豫。
庭院中月光皎洁，一时间倒分不清是外面亮，还是屋里更亮。
院里的竹林随风沙沙作响，晚上风凉，吹得小燕子打了个寒颤。
恍惚间，她仿佛听到一串细碎的铃铛声。
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她想起来，那天，她用尽全部力气凌空一跃――四周一片寂静，仿佛一切都不存在，天地之大，只剩一个她。
只剩下她一个人应对这无边的寂寞。
她记得，她有些慌张，下意识地低头寻找。
寻找什么呢？
为什么去寻找呢？
为什么那么肯定能找到呢？
铃——这是最后的铃铛声了！
小燕子毅然转身，奔向那个身影，扑到他怀里，用最热切的语气说：“元寿，爱你！睡个好觉！”
“波叽”一口亲在他脸上。
亲完就笑嘻嘻地跑了，一点儿不管身后人有何反应。
小燕子一路蹦蹦跳跳地，路过竹林，还摸了一把竹叶。
在睡梦中，嘴角都上翘着，偶尔翻个身，传出一两句呓语：“因为是他啊……嘻嘻……”
有人一夜好梦，有人一夜无眠。
躺在床上的乾隆：
闭眼――“元寿，爱你……”
睁眼――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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