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伊站在海拔六千米的山脊上,呼出的白雾在凛冽的寒风中瞬间凝结。脚下是绵延无尽的云海,远处巍峨的雪峰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芒,宛如诸神的宫殿。
"真美啊……"她轻声呢喃,琉璃色的瞳孔映照着这片纯净的世界,"简直像梦一样。"
然而,梦境很快被打破。
"站住!"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山道两侧涌出,长矛与铠甲在雪光中泛着冷冽的锋芒。孙小伊挑了挑眉,尾巴轻轻摆动,并未紧张——这些人的气息,对她而言连威胁都算不上。
士兵们分开,一个身穿深紫色西装的男人缓步走来。他的皮鞋踩在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深不见底。
"啊,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傲慢,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到来。
孙小伊歪了歪头:"我们认识?"
男人轻笑一声,单手抚胸,微微欠身:"失礼了,我是阿克里,这个国家的皇帝。"
皇宫的宴会厅内,长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雪山特产的冰晶鱼、千年雪莲炖煮的浓汤、稀有野兽的炙烤肉排……香气四溢,足以让任何旅人垂涎。
孙小伊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腮帮子鼓鼓的,尾巴愉快地摇晃着。阿克里坐在主座,指尖轻轻敲击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所以,阿里克先生请我吃饭,是有什么事吗?"她咽下一口肉,直截了当地问。
阿克里放下酒杯,眼神微冷:"没什么大事,只是……我的一个‘儿子’回来了。"
"儿子?"
"准确地说,是我挚爱之人的孩子。"他的声音平静,却透着某种压抑的愤怒,"他的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把那个女人当作街头妓女一样使唤。我和她真心相爱,甚至有过一个女儿……可惜,那个男人杀了我们的孩子,而她最终在愤怒中杀了他,带着年幼的儿子逃亡他国。"
孙小伊的筷子顿了顿,抬眼看他:"……然后呢?"
"现在,那个孩子回来了,却不是为了认祖归宗,而是为了给他母亲撒骨灰。"阿克里冷笑,"更可笑的是,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还和一群叛军混在一起,杀害了我无数的护卫。"
孙小伊擦了擦嘴:"所以,你想委托我做什么?"
"教育他。"阿克里淡淡道,"别太过火,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他的名字是杰森。"
说完,他拍了拍手,侍从端上一盘璀璨的金银珠宝,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孙小伊盯着那些财宝,眨了眨眼,随即咧嘴一笑:"行,这活儿我接了。"
第二天,孙小伊在边境的破旧酒馆里找到了杰森。
他是个瘦削的男人,约莫三十岁,眼神里混杂着迷茫与固执。身边围着几个皮肤黝黑、眼神狡黠的山民,正低声怂恿着什么。
孙小伊径直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杰森?"
男人警觉地抬头:"你是谁?"
"受人之托,来跟你聊聊。"她单手托腮,"阿克里说,你是他故人之子。"
杰森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那个暴君?呵,他是不是又编了什么故事?"
孙小伊没有反驳,只是问:"那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囚禁我母亲,逼得我们逃亡!"杰森咬牙切齿,"现在这群山民告诉我,他压榨百姓,独占雪山的矿脉,甚至杀害反抗者!"
孙小伊扫了一眼他身边的"同伴",那群人眼神闪烁,身上隐约飘着奇怪的药草味。
(毒贩啊……)
她叹了口气:"你亲眼见过他做这些事吗?"
杰森一怔:"这……"
"你母亲临死前,有说过阿克里是坏人吗?"
"她……从没提过他。"杰森的声音低了下去。
孙小伊盯着他:"那你为什么信这群人,却不信阿克里?"
杰森沉默了。
孙小伊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站起身,留下一句话:
"你母亲逃走后,阿克里就再也没管过这个国家,直到最近才回来整顿——因为毒贩已经快把这里毁了。"
杰森猛地抬头:"什么?"
"自己去查吧。"她摆了摆手,"别被人当枪使。"
说完,她转身离开,消失在酒馆外的风雪中。
皇宫的长廊尽头,阿克里背对着大门,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绵延的雪山,云层在暮色中染成暗红。
门被推开,杰森走了进来。
两人沉默了片刻。
"在开始前——"阿克里没有回头,声音低沉,"我在和谁说话呢?"
杰森皱眉:"什么意思?"
"是回来帮母亲撒骨灰的儿子?"阿克里缓缓转身,眼神锐利,"还是说,在我地盘上撒野、杀人无数的神经病?"
杰森的手指微微抽动,但没有反驳。
"如果是在和第一个家伙说话……"阿克里的语气忽然缓和,"我会邀请他坐下,我们可以很文明地解决。事实上,我们试过。"
他走向一旁的座椅,示意杰森也坐下。
"但你当时没好好听。"阿克里苦笑,"如果听了,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杰森站在原地,没有动。
"选择多如牛毛。"阿克里轻声道,"但后果……全都自负。"
又是一阵沉默。
最终,杰森什么也没说。
阿克里看着他,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看来,我是在和第二个家伙说话。"
他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长廊里回荡,直到彻底消失。
杰森独自站在原地,拳头攥紧又松开。
孙小伊站在皇宫的尖顶上,冷风吹动她的短发。
(果然,还是这样了吗……)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座雪山之国,转身跃入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