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如丝线一般细腻,悄无声息地滋润着万物,落在翠绿的柳树上,滴滴答答,仿佛上天赐予的甘露,无声无息的滋养世间一切。
连绵数日的雨幕,如同一张灰色的网,将整个市井笼罩其中。平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行人寥寥,仅有几把孤独的伞在雨中晃动。街边的摊贩们站在棚下,望着空荡荡的路面,无奈地叹息,生意冷清得让人心焦。
这几日,天都城不知从何时起,悄然流传着一则传闻,在市井百姓间渐渐发酵,说那大将军砚京的小儿子砚修,乃是个断袖。据说这砚修啊,近来总是被梦魇所困扰,夜夜辗转难眠,不得安宁。无奈之下,他只好前往国师府邸,找了那当朝国师李阜,希望能寻得解脱之法。
李阜问他汝之梦境,可否道来,砚修沉吟片刻,只回答四个字:一个男人。李阜又问可否具体。这次沉默的时间微长,空气仿佛凝固,良久,只听砚修轻叹一声,道:巫山云雨,柳影花荫。
后续,便不得而知了。
说起这位小将军,天都城的大街小巷无人不晓。想当年,他不过十五岁稚龄,便随父亲砚京将军一同驰骋沙场。那般少年英姿,每念及此,城中百姓仍会忍不住惊叹。彼时的他,如锋芒毕露的新刃,所到之处,敌军闻风丧胆,不敢轻进。“小杀神”的名号,便是这样,在血与火的洗礼中,被传颂开来。
天都城的少年无不敬佩他,少女无不仰慕他。
如今,他已年过二十,却仍无婚娶的打算。
这传言一散开,便如野草般在民间迅速蔓延。百姓们私下里窃窃私语,心中暗自揣测:若他当真偏好同性之情,那么这些年来始终未曾迎娶妻室,倒也显得合情合理了。
此时此刻,将军府内,砚京大将军端坐于主座之上。他紧闭双眸,面容沉静如古井深潭,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如同实质般的重压,弥漫在整个厅堂之中。所有人皆是低垂着头颅,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打破这凝重的寂静。
砚修的二哥砚涼见此情形,微微侧头朝左侧看去,恰好与大哥砚林的目光交汇。那一瞬间,无需言语,二人便从彼此的眼神中读懂了对方的心声:这小祖宗怎么还不来。
又过了半炷香的光景,厅堂外终于响起一阵脚步声。砚涼和砚林转移目光,屏息以待,他们听见主座之上的父亲猛地重重哼出一口气。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口戛然而止。一袭黑袍的青年静静地伫立门外,抬眼望去——那是一张如美玉雕琢般的面容,剑眉斜飞入鬓,星目流转间似有星辰闪烁。他身姿修长挺拔,恰似山巅孤松傲然独立,那一身黑袍随风轻动,更添几分超凡脱俗的气质,令人见之忘俗,心生敬意。
砚修父亲,孩儿来迟了,请父亲责罚。
砚京沉默不语,依然紧闭着双眼,那一抹宁静中带着几分令人窒息的沉重。砚涼见此情景,连忙起身,试图打破这仿若冰封般凝固的氛围。
砚涼三弟来了,快入座吧,父亲已经等候多时了。
此话一出,砚京抬眼,目光似夹带看不见的锋芒。砚涼又赶紧坐回原位,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父亲生气的样子,好生可怕。
砚京修儿,近日的坊间传闻,你可有头绪?
言下之意,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父亲今日召集他们兄弟三人,果真为的便是此事。砚修早在传闻初露端倪之时,便欲将其悄无声息地压制下去。然而,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消息在百姓间传播的速度——如同星火燎原,那传言以远超预期之势扩散开来。
砚修心中早有预感,这般沸沸扬扬之事,迟早会传入父亲耳中,如今看来,这份预见竟一语成谶。
砚修坊间传闻,乃是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