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修的出现宛如投入静湖的一枚石子,在这缉妖司中泛起层层涟漪,赵远舟缓缓放下环抱的双臂,身上那股凛冽的煞气如晨雾般悄然散去。此时的他,眼底泛起饶有兴味的光芒,视线如同实质般的重量,紧紧锁定了砚修的身影,久久不曾挪开。
从吴言出现的那一刻,砚修便知道这其中所牵扯的不仅仅是缉妖司和崇武营那么简单了,这背后隐藏着一池深潭,稍有不慎便会跌入池中,殃及自身。
可砚修仍选择站出来,他有种预感,国师口中的劫数,在这里一定能有变数。
吴言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眼底是要溢出来的愤怒之意,面上却伪装成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朝砚修行礼,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弯腰作礼。
砚修缉妖司的人不必行礼。
“噗。”谁的笑声没能忍住,一道极其明显的气音传入众人耳中,砚修不动声色的朝赵远舟看去。却见那人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般,清了两声嗓子,示意他们继续。
总而言之,砚修这短短九字宛如一道惊雷在场中炸开,明确地将他的立场表明。吴言只觉一股寒意自心底蔓延开来,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越握越紧,指节泛白,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似是要将那愤怒硬生生地掐灭在掌心之中。
砚家世代从军,战功赫赫如星斗璀璨,贯穿古今。每一代皆铸就辉煌,其威名早已深入人心。时至今日,砚家地位尊崇,仅在那高居九五之尊者之下,却凌驾于万千臣民之上。即便是当今天子,面对砚家亦需心怀敬畏,暗自忌惮。
而砚修,少年时期便随父征战,立下战功无数。
若论年岁,砚修确实较吴言更为年轻;然而谈及其他,吴言却仿佛低到了尘埃之中。
砚修起来吧。
吴言直起身子,脸上堆砌出谄媚至极的笑容望向砚修。那眼底浮现出的虚伪笑意,就像一层油腻的薄膜,让砚修觉得刺目又恶心,心底泛起一股深深的厌烦,眼神闪躲,懒得再去看那副虚伪的表情。
吴言:“不知砚修将军来缉妖司是有何事?”
砚修路过。
众所周知,砚将军府邸毗邻皇宫,二者皆坐落于天都城之心脏地带。而缉妖司却远在数里之外,近乎城郊之处,平日里那条通往缉妖司的路上行人寥寥,罕有问津者,又怎能有偶然路过的可能呢?
文潇立于议事厅外,抬手轻掩朱唇,浅笑流转。这笑意中藏着几分了然——小将军此举,分明是刻意为之。
砚修不用在意我,你们继续。
砚修缓缓后退一步,负手而立,目光淡然地望向远处,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上一秒还表明立场的人,下一秒又摆出置身事外的姿态,让吴言几乎要气结。可想到自己来此处的目的,他又忍下怒火,态度一改刚刚的跋扈。
“向王已经明白缉妖司意图重振的决心,同意你们接替崇武营,彻查水鬼凶案了。”
吴言一挥袍袖,两名随侍呈上两份卷轴到缉妖司众人前。
“缉妖司在此向向王请命,彻查水鬼凶案,不可伤害百姓,不可怠慢懈惰,缉妖司当全力以赴,侦破此案,还劳各位签字画押,我好带回去,给向王有个交代。”
话音落下,以卓翼宸为首的缉妖司众人,纷纷上前画押。砚修注意到,他们每个人都将印朱印在了卷轴末尾的空白处,只怕事有蹊跷。
砚修吴言将军,不知可否容我也在这卷轴上画个押?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死寂,连风都屏住了呼吸,世界仿佛在此刻凝固,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
果不其然,吴言听后登时变了神色,却又立马整理好神情,朝砚修低头拱手:“将军,这…恐怕不合适吧。”
砚修有何不可?水鬼抢亲一案惹得百姓人心惶惶,早已惊动陛下,我今日前来也是家父砚京所托,协同缉妖司彻查此案。
对不住了,父亲,这锅暂且您先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