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在卷轴上迅速蔓延,瞬间将那纸张吞噬殆尽。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令人忍不住皱眉。吴言的眼神从最初的愤怒渐渐冷却下来,变得如冰般寒冷,嘴唇紧抿成一条线,仿佛在拼命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向王殿下要你们五日之内结案,请砚将军好自为之。”吴言的声音沉稳而冰冷。话音刚落,他猛地一挥手,袍角在风中猎猎作响,带领着崇武营士兵大步离去。来时的气势如虹,此刻却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一行人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议事厅内,砚修依旧端坐于软垫之上,神情平静得如同湖水一般。矮几上放着一盏茶,茶香袅袅升起,似有若无,宛如山间清风拂过松林,带着淡淡的松香与草木的清气,萦绕在鼻尖,让人仿佛置身于幽静的山谷之中。
他轻轻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汤入口,如同一缕清泉顺着喉咙缓缓流下,清甜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草木香,令人心旷神怡。他闭上眼睛,细细回味着那股清甜与香气。
曾听闻砚修酷爱品茶,砚京特意为他在家中辟出一片地,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茶叶。今日亲眼所见,果然名不虚传。砚修对茶的喜爱,远超传闻中的程度。
卓翼宸砚修将军,方才之事多谢了。
砚修睁开双眼,唇角微扬,那笑意恰到好处,既无刻意雕琢的痕迹,也不显生硬,让人感觉如沐春风,自然又亲近。
砚修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只是这崇武营诡计多端,行事不择手段,接下来的探案之路怕是会难。
赵远舟不必担心,还有我呢。
赵远舟不知何时已将软垫悄然拉近,肘部轻拄在砚修身旁的矮几上,身子微微前倾。四目相对的刹那,赵远舟忽然朝他眨了下左眼,那眼中似有星子闪烁,带着几分促狭,又似蕴含着说不出的意味。
这妖孽,举止竟如此轻浮。砚修表面上淡定自若地移开目光,仿佛眼前之事并未掀起他心中的半点波澜,可他的身体却很诚实,悄然向远处挪了些许。
文潇看的直摇头,脸上满是嫌弃之色。然而,注意到砚修的动作时,她又不免嘴角上扬,觉得这画面透着几分滑稽。她猛然想起近日坊间流传的关于砚修的传闻,瞬间,眼前的场景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奇异的色彩,直教人愈看愈觉不对劲……
她正凝神思索着其中的微妙之处,忽然,赵远舟有了动作。只见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砚修的手臂,那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几分促狭。紧接着,一道轻佻的声音悠悠传入众人耳畔,带着几分玩味,又透着些许不怀好意。
赵远舟砚小将军,问你个事儿呗?
砚修长吸口气。
砚修你问。
赵远舟我们都很好奇……
谁好奇了!?
卓翼宸刚想开口堵住他的嘴,却不想已经晚了。
赵远舟有关小将军你的坊间传闻究竟是不是真的?
议事厅内仿佛时间都为之停滞,空气中弥漫着化不开的沉默。卓翼宸缓缓闭上双眼,将头偏向一侧;文潇恨不得掏出短刀,再刺赵远舟几下;裴思婧紧闭双眼,充耳不闻;而白玖,则默默堵住耳朵,生怕听到些不该听的事物。
赵远舟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问题的分量,当然,他也可能就是故意的。只见他依然保持着前倾的身体姿态,神情自若得有些过分,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只是在询问今日的天气。
砚修传闻自然是假。
赵远舟那为何不阻止,任由传闻散播?
砚修谣言止于智者,时候一到,自然也就无人再提。
赵远舟可若一直有人提该当如何?
砚修他人之嘴无法被掌控,总不能时刻被堵。
赵远舟我可以掌控啊,你要不要求求我?
砚修猛地一窒,喉间仿佛被什么梗住。那一瞬间,他惯常的神情出现了一丝裂痕,眼神中闪过不易察觉的错愕。而对面的赵远舟却似对此饶有兴致,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欣赏一幅难得的艺术品,专注地捕捉着砚修脸上转瞬即逝的情绪波动。
这妖,不仅举止轻浮,更毫无分寸。他贴得太近,近到让人本能地想要退避,那肆无忌惮的气息仿佛要穿透每一寸空间。
砚修有意忽略了那道投射而来的视线,缓缓从软垫上起身。
砚修范大人,何时调查只需传信到将军府中即可,我还有事,先告退。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然而那道背影,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透着几分落荒而逃的仓皇。
待那身影彻底消逝于视野尽头,赵远舟仍带着一抹尚未散去的笑意缓缓转过头来。却不料,一转身间,缉妖小队的众人已然悄无声息地立于他面前。
文潇登徒子。
裴思婧不要脸。
白玖啧啧啧。
三人目光聚在卓翼宸身上,他微微偏过头,避开这三道凝视的目光。
卓翼宸看我作甚,该说的话你们不是都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