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隔天,天都城又发生了两起命案。
得知消息后,砚修与赵远舟早早便来到了缉妖司。缉妖小队的其他成员已齐聚在议事厅中。踏入厅内后,砚修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裴思婧身上。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神情透着一丝异样的凝重,平日里一向淡然的眼眸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双唇紧抿,眉宇间拧成一个解不开的结,似乎正被什么无形的烦恼所萦绕。
几个时辰前,裴思婧从卷藏馆内缓步走出。路过议事厅时,她不经意间抬眸,透过半掩的窗户,看见一个无比熟悉却又绝不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身影——是裴思恒。她的心猛地一揪,脚步也跟着停住了。
裴思婧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旋即如离弦之箭般猛地冲向议事厅。然而,那道人影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是瞬间便翻身从窗户跃出,转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裴思婧一时恍惚,脚步虚浮地又走回到那人刚刚站立的地方。
她缓缓低下头,只见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份卷宗。
于是她便等天亮后才和众人商议此事。
众人齐聚,目光齐齐落在桌面上摊开的卷宗之上。
根据案宗中的记载,自前天起,短短两日,天都城内接连发生了两起命案,且无一例外地发生在正午时分。更令人费解的是,屋中毫无打斗痕迹,显然并非歹人因抢劫行窃而下的毒手。
裴思婧缓缓取出一张天都地图,缓缓在桌上展开,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向那两处被朱笔圈出的命案发生地点。
裴思婧这两个地方,就是前两日两起命案的地点。
赵远舟注视着地图上的两处标记,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陷入短暂的思索。片刻后,他缓缓伸出手,在地图上点出了一个新的位置。
赵远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有可能会发生第三起命案,而时间就是,今天。
砚修你怎么知道?
砚修疑惑地看着赵远舟,赵远舟轻笑一声,手指缓缓移动,将刚才指的地方与那两处发生命案的民居的位置相连,这三条线交错组合,竟奇妙地构成了一种形状——那轮廓,宛如一个鹿角。
看清那形状后,宿泱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头,她一贯从容不迫的面容,仿佛被一层阴云所笼罩,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赵远舟的脸色同样难看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二人目光交汇,彼此眼中流露出严肃的情绪,让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更加压抑起来。
赵远舟但愿是我猜错了,若真是这个妖,可不好对付。
砚修注意到刚刚赵远舟与宿泱短暂的目光接触。
砚修这个凶手,你们认识?
宿泱不算认识。
赵远舟但你以前一定认识。
宿泱猛然抬起胳膊肘,飞速向赵远舟腹部怼去。赵远舟猝不及防,来不及躲闪,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击。
他痛苦地捂住腹部,身体假装不经意地向砚修靠去,一只手紧紧扶着砚修的肩膀,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宿泱看后忍不住翻个白眼,心中暗骂赵远舟是个登徒子。
赵远舟阿砚,你看看这个人……
卓翼宸轻嗤一声,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
卓翼宸活该。
赵远舟我听得见。
卓翼宸我故意的。
文潇好了,我们还是先去案发地点看看吧。
文潇见状,连忙出声制止了两人的斗嘴,可她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几人重新细致地研读了卷宗,随后决定兵分三路,在午时之前赶赴案发现场。临近午时,阳光愈发炽烈,刺眼的光芒倾洒而下。
砚修与赵远舟缓缓推开面前斑驳的木门,脚步放的轻缓。他们面前的这座民居,正是发生首起命案之处。院落虽不大,却透着几分寂寥。几只兔子在笼中缩成一团,水槽干涸见底,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凄凉。
鸡圈里,几只母鸡正咕咕叫着,食槽早已被啄得干干净净,地上还散落着半筐刚刚采来、准备喂给兔子的新鲜野菜。一切都表明,变故发生得非常突然,以至于主人都来不及准备,便永远地离开了。
赵远舟没有妖气,看起来很正常,只是没人而已。
砚修太正常的话,反倒不正常。
赵远舟你在说拗口令逗我开心吗?
砚修瞥了他一眼,旋即快步向里走去。赵远舟见状,急忙迈开步伐紧紧跟上。
赵远舟哎,等等我啊。
两人踏入房间的那一刻,一幅毛骨悚然的画面映入眼帘。地面正中央,一家三口并排躺在地上,他们瞪大的双眼、扭曲的面容,仿佛诉说着临终时的极度惊恐。
赵远舟蹲下身子,轻轻翻开男子的手掌。掌心上,一道暗红色的印记赫然在目——那是一个用鲜血绘制而成的符号,形状犹如一对鹿角,透着说不出的邪异。
砚修扫视着这间屋子的每个角落,目光最后停留在天花板上。只见正中央赫然绘着一个鹿角形状的神秘符号,墨色线条蜿蜒交错,透着几分诡谲。这个符号与死者掌心发现的那个一模一样。
砚修为什么是鹿角?
赵远舟听说过乘黄吗?
砚修皱皱眉,觉得这名字熟悉得很。
砚修熟悉。
赵远舟熟悉就对了。
赵远舟这是乘黄的阵法。人间传说,乘黄是祥瑞吉光之兽,可助人达成愿望。无论是美貌、财富亦或是寿命,所求皆可实现。只是他们不知,美梦成真,得偿所愿,是要以吸取别人性命作为代价的。
赵远舟的神情随着话缓缓出口而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眼眸逐渐深邃,那张一直带着从容笑意的脸庞,在刹那间蒙上了一层凛然之色。
赵远舟这案子,变得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