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开学季。
林延刚把大包小包带到寝室就被班主任叫去搬教科书，他一被班主任叫去干什么他就不耐烦，敷敷衍衍草草了事。
他把书搬到教室，随手把书放在讲台上，乱了也没有去整理，接到老师电话，然后去了趟办公室。
江老师让他把全班的入学资料也带到教室里去，他开始不乐意了：“我不去。”
林延头也不回就走了。
江老师旁边有个女生，个子不高，样貌很干净，很淑女：“我帮您吧。”
她是新来的转校生，班主任看了余潇潇的学习档案和平时表现，发现她很乖，学习能力也很强。安排了她的座位，告诉她："林廷这孩子不太听话，脾气很不好，也不爱学习，经常在学校里闹事，以后你跟他同桌，希望你可以帮帮他，如果实在受不了他，影响到你了，跟我说，我给你换同桌。"
余潇潇帮班主任把资料带回班上后，转身就回了寝室收拾东西。
余潇潇开始整理东西，没发现手机电话铃响了，最后只留下一则未接来电。等她匆匆忙忙整理完后才发现刚刚那则电话，随手就把电话打了过去。
“潇潇啊，刚刚怎么没接电话？”
电话里头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刚刚收拾东西去了，怎么了，妈？”
“忘记告诉你了，在新学校好好和同学相处，好好吃饭……”
接二连三地嘱咐了一堆话后，电话中断。
室友都很热情，刚挂完电话就问她一会要不要去食堂吃饭，她答应了。
外面开始下起了大雨，余潇潇和室友严楠共撑一把伞，去食堂的路上正好瞧见林延一个人顶着雨走路。
余潇潇把视线转向林延，严楠就叫住她：
“走吧走吧，别管他，他经常这样的，鬼知道他下雨经常不带伞。”
“我们班的吗？”
“是啊，他叫林延，你刚来还不知道他的光荣事迹吧，在我们年级出了名的人物，喜欢打架，闹的事可多了，还不听话。”
两人边走边聊了一会就去食堂吃饭了。
余潇潇吃的不多，不久就吃饱了。她收拾碗筷的功夫就瞧见正在等餐的林延，刚淋完雨的他一身湿，雨水划过他的发丝，那一刻显得很狼狈。
“他好狠。”
余潇潇心里唯一想的就是他应该是个狠人，又有可能只是忘记带伞了，他刚刚冒雨走路的时候看上去就很坚强。
“看什么呢？”旁边的严楠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管他干嘛，他又不是第一次淋雨，你该不会……”
“我正好瞧见而已，别瞎想了。”余潇潇把目光收回去，：“走吧！”
“你刚来，还是离他远点吧，万一哪天摊上事了就不好办了。”
余潇潇走出食堂，雨已经小了许多，她撑开伞。可不知为何，那个淋雨少年的身影总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差不多快到该去教室的时间，余潇潇和严楠说自己要去趟洗手间让她先回教室。
过会余潇潇刚就到教室门口，班里的人差不多快齐了。她迈进教室，班主任已经到了，江老师让她和大家做自我介绍。
刚介绍到一半，就被一声“报告”打断了。
林延站在门口，校服湿漉漉地贴在他的身上，他单手插兜，另外一只手随意地拎着书包带，冷漠地扫过教室。
江老师轻轻皱了皱眉：“下次来早一点，进来吧。”
林延晃晃悠悠地进来，经过讲台时还带起一阵风。
余潇潇的余光瞥见林延径直走向教室最后一排的空位，那正好是她旁边的座位。她做完自我介绍，江老师指了指她的座位让她回座位。
周围的同学都很诧异，都把目光投向他们俩，几个女生还在下面窃窃私语。
林延的发丝上还挂着水珠，他趴在桌上，湿漉漉的头发在桌面晕开一小片水渍。他注意到旁边的她，有些不屑，他打断还在讲台上还在讲话的江老师：“老师，不是说了以后我都一个人坐吗？”
江老师把目光投向林延：“你平时太闹腾了，余潇潇比较听话，希望你有所改变。”
“谁要改变？我可没说，我不同意。”林延不耐烦，把桌子挪了挪。
余潇潇看着他那张写满抗拒的脸，犹豫了一下，轻轻开口：“要不……我和老师商量换下位置？”
林延瞥了一眼她，眼神里带着几分讽刺：“装什么好人？”
江老师皱了皱眉：“林延，我这样安排都是有好的理由。还有，好好和新同学讲话，我希望你这学期别再犯事了，你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违反课堂纪律了。”
林延懒得顶嘴了，干脆把椅子往后一仰，脚直接搭在桌子下面的横杆上，摆出一副你能把我怎样的姿态。
余潇潇没有说话，动作很轻，收拾书本的功夫就看见他手臂上受伤的疤。
林延这小子从小就爱打架，家里人也很少管他，管了也管不住他。高一刚入学的时候就闹了不少事情，爱打架爱旷课还顶撞老师，每次打架都打的狠，手上那些疤他也习以为常了。
“看什么看？”林延试图掩盖自己的伤口。
余潇潇没有再管，只是静静地做自己的事。
距离晚自习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严楠一脸八卦的样子：“潇潇，林延他欺负你了？”
余潇潇愣了愣：“没有啊，怎么了？”
严楠朝她靠近了一些，凑到她耳边悄悄说，看着像是在说谁的坏话：“我看他对你不太友好，你刚来就对你说那么狠的话，你不怕他吗？”
“没关系，我不怕。”余潇潇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显得很平静，不像在说谎。
“我怕你被他欺负，我们学校打架还没有人比他厉害的。”
两人聊了一会就回教室了。
窗外的风慢慢吹进教室，将林延刚洗完的头发上潮湿的水汽混在空气里，余潇潇第三次用余光见他小臂的伤疤。
晚自习的灯光白得刺眼，林延把校服袖子又往下拽了拽。
正在誊写课程表的余潇潇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她闻到空气里的薄荷味，是林延湿发上洗发水的味道，混着雨水泡着布料特有的潮腥味。这味道让她想起老家梅雨季发霉的墙纸，但此刻竟意外地不令人讨厌。
她歪过头看见林延那冷冷的样子，他的眼神里好像藏了很多刀片。
“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声音擦着耳畔划过。
教室后门突然被撞开，穿堂风卷着雨丝扑进来。体委丁逸抱着篮球大喊：“老林！器材室钥匙是不是在你这？”
林延起身。
等那抹黑色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前排的严楠突然转身递来颗水果糖：“别理他，”
糖纸是用像水晶一样的材质做的，在灯光下显得很好看，“上学期他把三班男生的鼻梁骨都打断了，就因为人家碰了他书包。”
“没事，我还好，谢谢你”
晚自习的铃声划破空气，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翻书和书写声。
林延踩着铃声的尾巴晃了回来，他重重地拉开椅子坐下，动作还带着风。
余潇潇正在专注做预习，但林延的存在感太强，即使他此刻只是安静地瘫在座位上，可他那奇怪的压迫感和不稳定的气场也让她难以忽略。
她用余光瞥见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虽然学校是允许玩手机的，但同学都在埋头学习，只有他是不学习的。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窗外的风也彻底停了。
教室里灯的光线笼罩着每一个人。
余潇潇能感觉到旁边的人变换姿势，椅子发出轻微声音，他似乎难以安坐。
不知过了多久，林延站起身，瞬间吸引了全班的目光，包括讲台上值班老师的。
他无视那些视线，走向后门。
“林延，你去哪？报告也不打一下？”值班老师皱着眉问。
“哦，洗手间。”他头也不回，声音硬邦邦地甩下三个字，身影消失在门口。
值班老师没有再管他，她已经习惯了林延这样。
教室里静了几秒，才重新响起翻书声。
严楠又回头，压低声音：“看吧，他就这样，谁也管不了。”
余潇潇嗯了一声然后没再说话，她看向旁边空荡荡的座位。
空气里，有股味。
严楠又转过头，她捂着鼻子：“潇潇，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啊？”
“闻到了，薄荷味吗？”
“差不多吧，但是是那种很怪的薄荷味。”
“确实有点怪……”
严楠看了看她旁边的座位：“好像是你同桌那边散发出来的”
“嗯，我知道是他。”
“话说，”严楠声音顿了顿，时不时注意值班老师的目光：“你不怕他吗，他那一副臭脸，脾气也不好，说话也狠。”
“不怕。”余潇潇说的很坚定。
林延这一去，直到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也没回来。
余潇潇收拾书包时，目光扫过他那张空荡荡桌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严楠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走啦，回寝室，别想了，他经常这样，老师都懒得管了。”
两人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
雨后夜晚的空气很清新，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一下子冲淡了教室里的沉闷。
路过校医室，余潇潇视线透过玻璃向里看去，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林延。她仔细一看，果真是他，正在朝自己手臂上抹药膏。
余潇潇没有多留意，因为要回宿舍。
回到寝室，洗漱完毕，熄灯号响过。
黑暗中，室友们低声聊着新学期的见闻，话题不可避免地又转到林延身上。
室友谢瑾听了严楠的话，转向下铺的余潇潇：“潇潇，你真的不怕他吗？”
“对啊对啊，他可不好惹的，你还是小心为慎。”严楠附和着。
余潇潇轻轻把被子盖好，回话：“真的不怕，都是同学，就算他怎么样我也不怕的。”
“好吧，算了不说了，老是问你这个那个其实也不太礼貌，明天还要早起，睡觉吧各位。”严楠倒头就睡。
“没关系，晚安！”
几个人互道晚安后便睡去。
窗外，夜色浓重。
这个新学期的开始比她预想的要复杂一些，而那个浑身是刺而且淋着雨行走的他，像一团无法预测的风暴，就这么闯入了她的生活。
你不怕吗？余潇潇自己也在心里盘问自己，不怕是真的，但麻烦，她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黑暗中，她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顶着大雨行走的身影，还有灯光下浮躁的他，以及他那小臂上的伤疤，那些很冲的语气。
但她并没有感受到实质性的恶意，更像是一种虚张声势的警告，一种划清界限的本能防御，但或许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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