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会囿于自己的执念里。
「执念，如影随形」
「终究，是幻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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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加载无异常，记忆加载无异常，感知与认知功能无异常……”
“仿生人29号，正式启用。”
周深是被雨声吵醒的。
现在是晚上，房间里没开灯，只有从窗外传来的一点微弱光亮。
他起身开灯，瞬间的光亮刺得他眼睛有些发疼。
坐在床边发了会儿愣后，周深出了房间。
他打开门，看见周浅坐在沙发上拿着笔记本电脑在敲字。
周浅听见声响抬头看了一眼周深。
“醒了？”
周深点点头，然后直接走到周浅旁边坐下。
“这是什么？”周深问他。
“院里的研究报告，前段时间出现那个问题找到解决方案了。”
“恭喜！”周深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拍了拍周浅的肩，“那你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应该可以了，等我把这个提交上去没问题就申请假期，然后我们去旅游。”周浅边说边把旁边的人拽进自己怀里。
“想去哪里玩？”
“还没想好，浅浅想去哪里？”周深反问。
“恩……要不去云南？”
“好啊，那我们就等你放假了，先到昆明去看石林，滇池，再到大理看苍山……”周深掰着指头数着云南的著名景点。
周浅看着周深小孩一样的可爱样，捏了捏他的脸，说：“好，都听你的。”
周浅的假期很快被批下来了。
他和周深两个人在云南呆了小半个月，周浅每天的事情就是逛景点，吃吃喝喝，顺便投喂一下旁边的小馋虫。
他们一起去逛了大理古城，周深在店里买了份烤冷面，还特意让老板多放了些折耳根，导致周浅刚吃一口就带上了痛苦面具。
周深在旁边笑得腰都弯了，被周浅幽怨的眼神盯了好半天。直到周浅问周深讨回利息才算作罢。
他们还一起去看了玉龙雪山。
快裹成粽子的两个大白上了山。
周深站在山顶呐喊：
“周浅——我—爱—你——”
“我—也—爱—你——”周浅跟着回应。
两人紧紧相拥。
周浅把下巴放在周深肩膀上，默默说：“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周深没听清后半句话，他问周浅。
周浅说：“我说，要是我们永远能像现在这样就好了。没有任何意外，没有天灾人祸，就这样安稳地过完这一生。”
“未来发生什么我们不能预测，但我相信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的。对不对？”
看着周深清澈的眼眸，周浅迟疑地点点头。
“嗯，会的。”
他们又去了大佛寺。
周浅表现得很虔诚，买了许多香烛，从进门开始，见佛就拜。
周深在一旁陪着他，看他在佛前祷告，无比虔诚。
“会不会太迟了？”周浅突然问。
“什么？”周深疑惑。
“我说太迟了，连佛都笑我临时起意。”
“那得看你求的是什么。”
周深分明看见周浅的眼眶泛红。他握住周浅的手，紧紧扣住。
“我跟佛说，阿深你治愈人无数，我希望这些福泽能替你挡住所有灾祸病患，把万千福祉加到你身上。”
周浅自嘲地笑了笑。
“世人皆信佛说回头是岸，但你知道吗阿深，我回不了头了，我已经没有家了。我已经…承受不起了……”
眼看周浅有些崩溃，周深也无暇去顾及他说的东西，连忙抱住周浅给他拍背。
“我这不是在呢吗……”
那天之后周浅就仿佛变了个人，形影不离的跟在周深旁边。
虽然他以前也挺粘人的。
周深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晚上周浅下班回来的时候周深正去了地下室。
周浅一进门就发现家里一片黑暗，他开了灯，疑惑道：“深深？睡了吗？”
“周深？”周浅打开卧室门，里面空空荡荡。
电话铃声在房间里响起，周浅挂掉了电话。
他的手机在房间里没拿走，大概率没走远。
周浅细细思考了一下小区附近有什么地方是近到周深出门能不带手机的。
他想起了那件被自己改造成临时实验室的地下室。
遭了！
周浅拔腿就往外跑，电梯半天不见到，他干脆从楼梯一路往下跑。
他脑海中不断出现出一个场景。
“周深”站在前面失败的试验品面前，面色阴郁，眼神里的恨意快要把他吞没。
他看见“周深”冷冰冰地盯着自己。
“为什么要制造‘我们’出来？在你眼里我们只是为了替代他吗？我们对你来说算什么！”
脑海里的想象渐渐与现实重叠。
“不……不是的……”周浅痛苦的捂着头蹲下，“我……我没把你当代替品……”
“那你怎么解释这一柜子的残骸？”
“那是……他们自己出了问题，我只能销毁……不然被发现会引起乱子……”
“那我呢？”周深轻笑出声，“我也是实验品，那为什么我存在了整整两年？据我了解你前面那些实验品没一个留存时间超过3个月的，而且你应该也没有带他们出去过。”
“为什么我是特殊的？”
“因为我跟他最像？还是因为你的实验已经被发现无法进行，只能留下我呢？”
“你说啊！”周深步步紧逼。
“我……”周浅刚发出一点声音。
“算了，我不想听。”周深冷漠地打断了周浅。
周浅看着眼前一举一动，几乎各方面都和周深完美相同的仿生人，情绪复杂。
他看见周深拿起他实验台上摆着的刀，一步步朝他走来。
这样也好，就当赎罪了。
周浅闭上了眼睛。
刀刃刺穿血肉的声音响起，周浅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向“周深”。
“为什么……？”
刀刃刺进了‘周深’的小腹。
周深倒在地上，周浅连忙过去接着。
周浅露出了惊慌无错的表情，扯开自己的衣服摁住周深的伤口。
鲜血仍旧不断从周深的身体中涌出，很快便染红了周浅的双手。
“我带你去医院，我们去找医生。”周浅抱起周深，踉跄着向外跑去。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水打湿了周浅的衣服，也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用自己的外套盖在周深身上。
周浅把周深放进车里，一脚油门飞了出去。
车子一路飞驰，停在了医院门口。
周浅抱着周深冲进急诊室，大声呼喊着医生。
医生和护士急忙赶来，将周深推进手术室。
周浅焦急地等待在手术室外，他的内心充满了自责和恐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浅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不停掐着手心。
要不是因为他，周深就不会受伤
医生走出手术室，告诉周浅，周深没有致命危险，只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
周浅松了口气，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医生跟他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之后就匆匆离开去接待下一个病患。
他走进病房，看到周深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
手术时候打了麻药，医生说大概还要几个小时周深才会醒。
周浅轻轻地握住周深的手，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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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回到九年前。
那个时候周浅刚刚大三，他课余之外的活动除了看书做实验就是弹吉他，偶尔休息的时候会去附近的驻唱酒吧当个伴奏。
那地方有个驻唱歌手，周浅刚去一段时间就注意到他了。
那人叫周深，周浅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不怪他，谁让周深唱的太好听了。
他第一次见到周深，他在台上唱了一首很复古的歌。
是重新编曲的邓丽君组曲。
后来厚着脸皮成为朋友以后才知道，那首歌是他自己找朋友完成的。
他说他很喜欢邓丽君女士的歌，他也很喜欢音乐。没事时候喜欢翻唱歌曲发到网上。
周浅笑着说，巧了，我也是。
后来周深在酒吧驻唱，周浅在后面当伴奏，时间渐久，他们越发默契。
不止在音乐上。
周浅向周深告白了。
周深接受了周浅的告白。
只是后来周浅才知道，周深的身份远没有表面那般简单。
一个小小的驻唱歌手，只靠卖唱的话是怎么在这地方生活下去的？要知道百京的物价可不是一般高。
而他除了自己吃喝，他发布的很多歌曲制作团队都不是普通水准，是业内有名的配置。
搞音乐可是很烧钱的，周浅深知这一点。
只是他一直没去问过周深，他以为只是他家境比较好，把驻唱当兴趣爱好。
直到三年前……
驻唱酒吧所在的那条街发生了动乱，那天周浅正好有事没能过去。
他听到消息后疯了似的打周深的电话。
在不知道第几个无人接听以后，对面突然传来了声音，但并不是周深的。
“你好，请问是伤者家属吗？他现在在xx医院，请您尽快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周浅赶到医院时候周深已经被转到重症病房了。
医生说：“暂时命是保住了，但还得再观察几天，如果伤口不发生感染导致高烧的话，就没事了。”
周浅换上了隔离服进去照料，寸步不离。
周深昏迷了一天多。
在这期间也有人来看过他。
这时候周浅才知道，周深在那个酒吧只是因为那里是一个犯罪团伙的窝点，他是上面派来的卧底。驻唱歌手和网络歌手都只是他的伪装。
收网时候那群亡命之徒秉持着损人不利己的观念伤了不少人。很不幸，周深就是其中之一。
周深为了保护其他人挨了一刀，加上场面混乱他一时没能出去。受了伤又没第一时间得到救治，这次真的是在和老天爷抢时间了。
周浅握住周深的手抵在自己脸上。
“阿深，你会没事的。我们还有好多地方没一起去呢。你不是说你家在贵阳吗，那我们以后找个时间去把西北地区都游玩一遍……”
周浅轻声说着，他承认他真的害怕剩下自己一个人。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周浅趴在周深床边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时候，周深正轻轻摸着他的头。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周浅紧张地问道。
周深摇了摇头，微笑着表示自己没事。
周浅叫来了医生做检查，直到医生告诉他暂时恢复良好的时候，他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些。
本以为等出院以后他和周深就能安稳度日了，可天不遂人愿，周深没能挺过去。
那之后周浅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状态，只不过更消沉。
他发疯一样去追寻周深的气息，可那终为灰烬，困囿于爱，他意图弥补缺憾……
他拾掇出一间废旧的地下室，在昏暗的灯光下，无人知晓的地方，有违人伦的实验……
用着盗来的生物基因实验方法，他一步一步，紧张又欣喜地摸索，探寻。
在辛苦研究后，第一个仿生人从他的手下诞生，这个仿生人除了部分缺陷，还算是比较不错的成品。
周浅看着面前的“人"，喜悦溢于言表，可在这之余，油然而生一缕心忧——这不是真正的周深……
“Can it be real？”
为了提升成功率，他一边继续研究一边尝试拿到相关的实验数据。
周浅被发现了，连带着仿生人的存在一起。
但让周浅意外的是，他们并未对他进行的实验多说什么，只是警告自己不许再偷盗资料。
周浅也确实没在继续，因为他已经成功了。
仿生人29号，在经历了前面几十次的失败和反复研究之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周深’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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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浅回忆着他和周深的点滴。
在29号把刀刺向他自己那一刻，他感觉周深好像回来了。
可他不敢赌，更不敢相信。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周深醒了。
“你…感觉怎么样？”周浅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担心和愧疚
醒来的“周深”望向周浅，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我……对不起……”周浅率先开了口。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周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找周深。”
周浅垂着眸子没回话。
短暂的沉寂后，周深又再次开口。
“挺早之前我就知道了，你那个地下室，我不是第一次去了。”
周浅有些震惊，周深没太注意他的神色，只是继续说着。
“我们旅完游回来之后我就发现那地方了。我早就知道自己是人造的产物……”周深转头望向周浅的眼睛，“我是想说，现在我太不介意这些，或者说，现在的我我并不在意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之前想过，真的也好替代品也罢，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怎样都好……”
“可是你知道吗？我并不是替代品。”
周浅想突然被雷轰了一样，瞳孔放大一瞬后紧盯着周深。
“什么意思？”周浅哽咽着发出一点声音询问。
“字面意思。”周深看着周浅，一字一顿的说，“周浅，我回来了。你的小主唱回来了。”
“可你当时明明……”
“那也是我。”
周浅彻底石化了。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四年前你把29号，也就是我制造出来的时候，他很完美。一切都无限趋近于你心中的周深。我和你一起生活了整整四年，你那次出去旅游的状态很不对劲，说的话也总奇奇怪怪的。”
“所以我回来之后在家里找了些东西，发现了你的地下室。”周深笑了笑，“其实我一开始对你还是有些不解和愤怒来着，可是我恢复记忆之后那些情绪就都没了。”
“我去了趟科研院，很神奇，你那些同事和上面的人几乎都认识我，刚开始我还奇怪，以为是你的原因。我还想着你还挺受重视，他们连我都认识了。可你猜真相是什么？”
“周深这个人，从始至终，都是仿生人。包括我们一开始在酒吧遇见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我也是一个仿生人。”
“他们帮我恢复了以前的记忆。我再回来时候就知道了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你是为了我。”
“你被对我的感情困囿了太久了，周浅。”
“我想你应该也挺挣扎的，一边思念我一边以我为蓝本制造仿生人陪着你，可你自己又从心底里觉得那不是我。”
周浅心事被戳中，更觉无地自容，愧疚像一把刀子同时刺着自己也伤了周深。
周深轻轻抱住周浅，周浅声音带着些委屈。
“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回来。”
“没事啊，我又没怨你，我要谢谢你才对。”周深认真的看着周浅，“谢谢你找回了我。”
周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紧紧抱住“周深”，两人的心灵在这一刻得到了真正的和解。
周浅不再纠结于真假，刹那的真情已经算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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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当时为什么要捅自己那一刀？”周浅不解。
“恩……算个告别吧。”周深说，“毕竟我恢复记忆以前一直是把自己代入29号视角去看的，那一刀就当和过去做个了断，告诉我自己以后我都是周深而不是29号了。”
周浅又沉默了。
“以后不许再伤害自己，不管因为什么。”
“好。”
“我们终身住在那蜃楼
怀中一无所有
仍愿一生如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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