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夫人,还是头晕吗?”
何惟芳脑袋里像有一坨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压在太阳穴上,何惟芳每晃一下头,那股酸胀感就顺着血管往眉心爬。
最近总是昏昏沉沉的。
“看来是要请个大夫看看了。”
“肯定是夫人的风寒还没好全,所以才头晕的。”
婢女长记性了,不再提那晚的事。
何惟芳按揉着太阳穴起身,身后几个婢女立马就跟上了。
“不用跟不用跟,我就是想在院子里散散步。”
出去喘口气,刘畅安排的很妥当,但终究是他的人,说不准其中就有个婢女一直在监视她。
心累。
“是。”
几个婢女微微俯身。
有多久没有一个人静下心来散步了,何惟芳也记不清了,青石板路绕着睡莲,粉白的花瓣沾着晨露,风一吹就晃出细碎的涟漪。
墙角的月季爬满木架,香气混着薄荷的清冽飘过来,连石凳上都落着几片浅黄的梧桐叶。
何惟芳看着莲花愣了神,这个池子是刘畅为她专程请的宫廷建筑师修建的,因为她隔三差五就出去赏莲,后来刘府就出现了这个莲池,规模宏大,里面的莲花听说是外来新品种,叫“四季春,可以花开不败,花开四季。
莲池边还有个秋千,木质秋千板被晒得暖烘烘的,何惟芳抚摸着木板上细小的纹路。
“来一个人帮我推秋千。”
何惟芳喊来了一个小斯,应该是负责打理这片院子的花匠。
麻绳秋千晃过紫藤花架时,花瓣会落在肩头,风裹着花香把人往前送,又轻轻拉回来,鞋底偶尔擦过青草。
荡到最高处时,还能看见墙头上的石榴花。
何惟芳正欢愉,完全没注意麻绳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麻绳与木座连接处的“咔嗒”声,比风声更先刺破欢愉——那是麻绳崩裂的闷响,像根突然绷紧的弦猛地断掉。
“ 啊——”
好凄厉的惨叫声。
身体还停留在最高点的轻盈里,下一秒就被失重感狠狠拽住。
冰冷的液体率先攻陷鼻腔,水疯狂涌入呼吸道,瞬间撕裂了肺部的宁静。
“快,快来人啊!”
“夫人落水了!”
“快来人救命啊!!我水性也不好!”
小斯手忙脚乱,因为秋千荡太高了,麻绳在最高点段了,夫人直接掉进了莲池里。
最初是剧烈的呛咳,每一次呼吸都变成吞咽死亡的过程,气泡在喉咙里破裂的声音,成了世界最后的回响。
四肢开始不受控地扑腾,指尖徒劳地抓挠着水面,却只握住满手冰冷的绝望。
身体像被无形的锁链拖拽,重心不受控地往下沉,阳光在头顶的水面化作破碎的光斑,逐渐模糊成遥不可及的幻影。
意识在窒息的痛苦中逐渐抽离,肺部气息慢慢被麻木取代。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只看见小斯跳下水面来搭救她,还有眼前浮现是人影,大福,胜意,小春……
最后一刻,水面归于平静,只有几缕发丝漂浮在涟漪上,仿佛从未有人在此处挣扎过,只留下无声的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