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才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带着无尽的落寞与决绝,没入黑暗之中,只留下床上依旧沉睡、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的哪吒,孤独地躺在那里。
天好容易大亮了。
敖丙来到东海,惊珏殿下虽然狡诈,但也信守了承诺,如今的龙族,生活的还算顺利平淡,只要哪吒安分守己好好修炼,封神战之后,就不会有灵珠和魔丸的存在了。
到那时,灵珠就会变成所有人心中唯一的不完美,以死谢罪,也可稍抵罪过了。
惊珏殿下你来了?
鹿童不知何时站在敖丙身后,敖丙深吸一口气,随后朝他扬眉。
敖丙我会信守承诺,走吧。
这时,惊珏发现远处有个孩童溺水,敖丙连忙冲上前去营救,刚救下来就发现孩子已经因为呛水昏迷不醒,敖丙担心出事,又渡了些灵力过去。
惊珏殿下的神色自若,抬头看着远处匆匆跑来的孩子父母。
“不好,是龙族!阿丑有危险!”
那男人颤抖着双手,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从敖丙手中夺过孩子,紧紧护在怀中。他的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恐惧,声嘶力竭地质问着:"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敖丙还未开口辩解,周围因为轰动,又来了不少的村民,纷纷指控敖丙残害生灵不得好死。
敖丙我没有!孩子溺水我救了他。
“妖怪就是妖怪!!”
“瞧瞧他那模样,头上长角,身后拖尾,哪有一点像人的样子!。”
“什么敖丙,别以为长得人模人样就不是祸患。”
“看他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和咱们就不是一路的,指不定憋着啥坏心眼儿要吞了咱们村子!”
敖丙把孩子给我,我可以救他!
敖丙心里着急给孩子输送灵力,晚一点就可能真的救不回来了。
可村民说什么都不肯把孩子给他。
这事被捅到了李府。
殷夫人吒儿!吒儿!你怎么还在睡?
殷夫人几乎是跌撞着冲进哪吒的房间,胸口因急促的喘息而起伏不定。她的眼神中带着焦急与忧虑,不及多想,便开口急切地责备起来,话语如同连珠炮一般倾泻而出。
哪吒又干嘛?
哪吒不耐烦的翻身从床上起来。
殷夫人东海,敖丙,伤人了,你赶紧随娘亲去看看。
殷夫人还未来得及说完,哪吒就已经冲出去了,见状,殷夫人通知了李靖,一起了东海。
陈塘关的百姓并未接纳敖丙,哪吒到底是李靖的儿子,救了陈塘关的百姓一命,敖丙只是个妖怪,若不是哪吒执意要和敖丙厮混在一起。
陈塘关根本不会让龙族出现在岸上。
更不要说人妖和睦相处。
李靖海妖!你竟敢伤我陈塘关百姓!
敖丙我没有!李将军,你听我说啊!
李靖不容分说拔出佩剑便向敖丙刺去,剑刃破空之声尖锐。敖丙心中虽有退让之意,可事已至此,只能应战。然而双方实力差距明显,不过几个回合,李靖便落了下风。只见敖丙一个灵巧的转身,顺势一带,李靖手中的佩剑便如离弦之箭般脱手而出,划过一道弧线飞了出去。紧接着,那根海盐棒棒糖已被敖丙持在手中,轻轻抵在了李靖的胸前,这一动作带着警示。
东海见到哪吒时,是火尖枪先到的。
哪吒海妖,休要伤我父亲!哪里逃!
敖丙欠身躲过火尖枪到底攻击,飞身跃起,悬空在东海之上。
哪吒像是被一股神秘而邪异的力量篡改了记忆,往昔与敖丙相知相惜和过往,统统化为了虚幻泡影,被他遗落在灵魂深处。
看到被龙妖怪伤害的百姓,哪吒顿时火冒三丈。
眸中瞬间燃起燎原怒火,那怒火似要将苍穹烧穿。
他身形如电,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瞬间跨越山海,出现在敖丙面前。
敖丙抬眼,望见哪吒眼中毫不掩饰的敌意,心瞬间如坠冰窟,痛意从灵魂深处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张了张嘴,想要呼喊哪吒的名字,想要辩解,可喉咙却像被哽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往昔一同于东海之上踏浪逐风,于天劫之下携手抗争的画面,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不停闪回,那时的他们,是彼此唯一的挚友,怎料到如今竟会走到这般田地。
终于走到今天这一步,明明做足了准备,为什么还是能感觉到撕心裂肺到底苦楚?
敖丙哪吒……我是敖丙,你不认得我了?
哪吒哪管敖丙眼中的哀伤与绝望,心中的怒火催使他双拳紧握,拳头上青筋暴起,冲过去就是干架。
每一拳挥出,空间都仿若被撕裂,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狂风呼啸着席卷四周,飞沙走石间,天地都为之色变。
敖丙不闪不避,任由那带着千钧之力的拳头如暴雨般落在自己身上。
他嘴角溢血,身体像破败的风筝,在空中摇摇晃晃,衣衫破碎,露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淤青与伤痕。
可身体的伤痛,又怎及得上心间那蚀骨之痛的万分之一。他望着哪吒,泪水模糊了双眼,那是被挚友误解的委屈,是失去珍贵情谊的绝望。
哪吒却杀红了眼,怒火让他丧失了理智,恍惚间,他手中竟变出火尖枪,枪尖寒芒闪烁,恰似夺命的冷电。
在敖丙一个踉跄不稳之时,哪吒下意识地挺枪向前,那锋利的枪尖无情地刺入敖丙的胸膛。
敖丙咳咳……
敖丙瞪大双眼,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他低头看着刺入胸口的枪,又抬头望向哪吒,脸上的神情复杂至极,有难以置信,有伤心欲绝,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悲哀。
哪吒几乎是下意识的收回了手里的火尖枪。
哪吒你这个妖怪……看着怪眼熟的。
鲜血如涌泉,瞬间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衫,顺着枪杆淌下,滴落在干裂的大地上,洇出一朵朵刺目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