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重天,每一重皆有其独特的韵味与气度。
除却第一重天为凡尘与天界的交界,相对的朴素了些,有的只是云雾缭绕,仙鹤翩跹起舞的景儿。
这里是凡间修士飞升的第一站,虽不及其他重天的繁华,却自有一番超然物外的清逸之美,倒也应了人间话本子里对天庭的诸多幻想。
再往上,每一重天的景象愈发庄严华丽,琼楼玉宇错落有致,金瓦琉璃在日月光华中交相辉映,宛若群星坠落凡尘,却又被神仙们精心雕琢,镶嵌于云端。
天宫中的每一砖一瓦皆由天地灵气凝结而成,散发着淡淡仙气,或如瑶池仙境般清丽脱俗,或如紫宸宫般威严庄重,令人目不暇接。
低处云霞缭绕,高处星辰璀璨,层层递进,等级分明,宛若一座通天之塔,直抵苍穹之巅。各有各的美态。
凡俗飞升上来的神仙第一次得见,总会心生敬畏,感叹此乃人间不可企及的神圣之地。
没办法,天族的老神仙们就是这么好排场,好面儿。
他们始终对排场与面子莫名又潜移默化的执着,仿佛刻在骨子里心照不宣的,这种审美一代代传承下来,早已融入了天界的每一寸土地。
无论是低阶仙官的居所,还是高阶神祇的殿宇,皆彰显着天族的尊贵与威严。
几十万年了,神仙换了一茬又一茬,这审美倒是传承了一代又一代。
第七天妙华镜所在之处,已是天界的中枢之地。七者离东华常驻的一十三天不过相隔五重,以天界的尺度衡量,委实说不得距离多远。
然,凤九却觉得,就这么不远的一条路,她却走的颇有些悟出故地重游的意味。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回忆的碎片上,带着些许熟悉,又夹杂着几分陌生。
她的脚步轻盈,却又沉重,仿佛每一步都在叩问自己的心——这条路,她究竟走了多久,又走了多远?
凡是与道理二字沾边的东西,皆是要讲究些悟性的。
诚如凤九自己,往年她曾以为,东华帝君精通于佛理修为到能让四海八荒,西天梵境的佛陀叹服,不过是天界众仙对他的恭维之词。
她一直并不大明白也不大相信,缘何东华那般外表看似风光月霁、清冷如霜,实则满肚子坏水,既能以一柄苍何剑打遍四海八荒又不讲道理的角儿,竟能把佛理修得如同琉璃般心性透彻?
直到那一日。
也是一个风月天,她作狐狸仪态,带着半身未将养好的伤,被司命揽在隐匿的术法里,远远的望了他那么一眼。
那日春风正好,佛铃花海似簌簌叶,飘洒零落不成泥。花瓣如雨,随风轻舞,东华帝君的身影在花海中若隐若现,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但是她与司命离得有些远,花瓣落不在她的鼻尖,可风里带着淡淡的香。
她能闻得到这香味,很好闻,她曾经无数次在东华的衣裳上闻到过。
既遥远又亲近,既陌生又熟悉。
凤九忽然就这么悟了,眼前的这个人,他不仅仅是自己爱慕的人,还是此间天地唯一的主人。
天地共主四个字,念起来不过张口开合几下,轻巧的很。
那些曾经的血雨腥风、天地动荡,早已被岁月掩埋,离自己太远。
这背后的血光与灾,凤九想啊,自己注定永远只能在上古史的课本上轻描淡写的看上那么几笔,叹一叹波澜壮阔的景。
唯有东华,依旧屹立在这天地之间,苍何剑上,执掌万物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