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艺术大学现代舞系的排练厅里,田柾国对着镜墙调整最后一个wave动作时,听见身后传来不成调的哼唱。镜中倒映出门框边晃动的栗色卷发,金泰亨正歪着头用铅笔在乐谱上写写画画,卫衣兜帽里还沾着木棉絮。
"这里是现代舞专用练习室。"田柾国转身时带起黑色训练服下摆,露出绷紧的腰线。汗水顺着下颌滴在木地板上,在正午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金泰亨咬着铅笔尾端抬起头,耳骨上的银环闪过狡黠的光:"音乐系今年最好的作品需要配舞——听说你是唯一能跟上144bpm变速的人?"他忽然按下手机播放键,鼓点像暴雨般砸在寂静的空间里。
田柾国右腿肌肉条件反射地抽搐,这是上周练习过度拉伤的后遗症。他看着金泰亨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音轨波纹,突然想起昨夜在作曲室窗外看到的场景——这人蜷缩在钢琴凳上,用绒布反复擦拭着褪色的"防弹少年团"贴纸。
"你高中组过乐队?"
金泰亨按暂停键的手抖了一下,蓝牙音箱发出刺耳的电流声。"两年前就解散了。"他扯下卫衣抽绳在指尖缠绕,"就像你放弃街舞转学现代舞一样,都是些陈年往事。"
落地镜将两人的影子切割成不规则的几何图形。田柾国弯腰系紧舞鞋绑带时,看见对方帆布鞋上斑驳的油彩,像是打翻的调色盘凝固在棉布纹理里。他突然伸手拽住金泰亨的卫衣下摆:"要合作可以,但得按我的节奏来。"
接下来的四天,作曲室的单向玻璃成了最诚实的观察者。田柾国看着金泰亨在第17次修改副歌和弦时咬破嘴唇,猩红血珠晕染在五线谱上像未完的休止符。深夜两点,当对方第N次把合成器摔在防震垫上,他终于走过去按住那双颤抖的手。
"你听过骨骼的声音吗?"田柾国带着金泰亨的手按在自己肩胛骨,"每次大跳落地,这里会发出'咔'的轻响。"他的指尖顺着脊柱下滑到尾椎,"而做地面动作时,腰椎第三节的摩擦声像砂纸划过松木。"
金泰亨的瞳孔在暖黄台灯下微微收缩,突然抓起旁边的马林巴琴槌。椴木琴棒敲击在田柾国的锁骨、肩峰、髂前上棘,不同部位的骨骼共鸣出奇异的音阶。"这里是升F,"他眼睛亮得吓人,"胫骨平台能敲出降B!"
晨光穿透雾霾蓝窗帘时,地板上散落着写满奇怪记号的谱纸。田柾国枕着定音鼓睡着,金泰亨的羊绒围巾盖在他渗出冷汗的膝盖上。窗外飘来今年初雪,落在窗台那盆蔫头耷脑的薄荷叶上。
公演前夜,田柾国在更衣室发现金泰亨对着手机屏保发呆。照片里七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地下通道,最右侧少年脖颈处的火焰纹身和他记忆里某个雨夜重叠。2017年弘大出口3号的地下live现场,暴雨淹没了鼓手失误的节拍,却让主唱撕心裂肺的高音成了神话。
"原来那个主唱..."田柾国扯开绷带,脚踝肿胀处泛着不自然的紫红。当年他戴着口罩在台下看完全场,湿透的连帽衫兜着少年主唱扔下来的拨片,金属边缘刻着细小的"V"字。
金泰亨突然把冰镇可乐贴在他烫伤的脚踝:"明天上台前,要不要试试用疼痛当节拍器?"他拆开新的膏药,指尖沾着广藿香与薄荷混杂的气息,"我写了段利用神经痛产生肌肉震颤的编曲。"
舞台灯光亮起的瞬间,田柾国听见膝盖传来熟悉的"咔嗒"声。这次金泰亨提前在护膝里装了骨传导麦克风,关节摩擦声经过效果器处理,变成类似伽倻琴的泛音。当他在连续32个挥鞭转中失衡跌倒时,地面麦克风精准收录了手肘撞击地板的闷响,金泰亨立刻切换成工业摇滚的失真音效。
谢幕时追光在两人之间划出银河,田柾国看见金泰亨耳后新添的纹身——将原本的火焰图案改成了舞蹈小人剪影。他沾着镁粉的手掌按在对方后颈,在如雷掌声中低声说:"防弹少年团的主唱大人,要不要考虑重组乐队?"
金泰亨反手抓住他腕骨,虎口处的茧子蹭过跳动的脉搏:"这次换成现代舞开场的话,鼓点需要调整0.3秒的延迟。"他藏在演出服内袋的拨片硌在田柾国胸口,金属温度透过汗湿的布料直达心脏。
散场后的道具间,月光在定音鼓皮上淌成一道银河。田柾国在金泰亨的锁骨上敲出《春日》的前奏,而对方用牙齿解开他护腰的动作,比任何即兴solo都更令人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