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惊雷

林小满踩着超市仓库的金属货架，后腰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扶着堆满午餐肉罐头的推车站稳，抬头看向高窗外翻涌的乌云。九月的江城不该有这样墨汁般浓稠的天空，连空气都泛着铁锈味。

"小满姐！"实习生小雨抱着平板冲进仓库，"主管说台风要提前登陆，让咱们把二楼生鲜区的沙袋再加固一遍。"

货架上的日光灯管突然滋滋闪烁，林小满瞥见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子。扎着丸子头的姑娘穿着深蓝色工装裤，袖口沾着面粉——那是今早帮面点区补货时蹭上的。她总觉得最近哪里不对劲，自从上个月那场持续三天的酸雨后，超市的订单就像失控的野马。

"知道了。"她利落地将最后两箱压缩饼干码进推车，橡胶手套与纸箱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仓库角落的监控探头红光一闪，林小满下意识侧身挡住推车上的货品清单。那些用红笔圈出来的数字：矿泉水日均销量增长237%，手电筒库存告罄，连最冷门的收音机都卖断了货。

走到生鲜区时，暴雨终于砸了下来。冰雹混着雨水噼里啪啦砸在防弹玻璃上，林小满看着展示柜里蔫头耷脑的菠菜。这些本该翠绿鲜嫩的蔬菜，此刻叶脉间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像是被人用毛笔蘸着墨汁描过。

"小心！"身后传来惊呼。

林小满猛然转身，看见水产区的王叔踉跄着撞翻了一筐活虾。暗红色的血正顺着他的工装裤往下淌，染红了满地乱蹦的基围虾。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眼白完全被黑色菌丝占据，像两团蠕动的海藻。

"都别碰他！"她抄起旁边的金属货叉挡在身前，声音却异常冷静，"打120，通知安保封锁这片区域！"

玻璃幕墙外炸开一道紫色闪电。借着转瞬即逝的强光，林小满看见马路对面梧桐树的枝干正在疯狂扭动，树皮开裂处渗出琥珀色的黏液。三天前市政刚贴出公告，说这是新型白蚁灾害。

她摸出手机快速滑动购物软件，指尖在军用压缩干粮和净水片之间停顿。老家那栋带地窖的青砖小楼突然浮现在脑海——父亲临终前反复念叨要加固门窗，说地下埋着够吃三年的罐头。

"叮——"工作群弹出新消息。主管说接到疾控中心通知，所有员工立即居家隔离。林小满最后看了眼在防暴叉下抽搐的王叔，抓起椅背上的帆布包冲向员工通道。

雨幕中的城市正在变异。行道树的枝条像章鱼触手般拍打着公交车顶，绿化带里的月季花膨胀成脸盆大小，花瓣边缘长满锯齿。林小满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听见包里传来清脆的碰撞声——那是她刚才"顺"走的五把瑞士军刀。

转过街角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擦过她的脚踝。低头看去，一株爬山虎正顺着小腿蜿蜒而上，叶片背面密密麻麻的孢子囊像无数只眯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