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利斯跟随着人群,却只看到这样一副令人震撼的场景:
晨雾如稀释的牛奶漂浮在石砌城墙上,光明女神会的铜钟声惊起一群白鸽,它们掠过尖顶时的振翅声与信徒的呢喃交织。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将圣子头顶的金冠映成熔化的黄金,而他赤足踏过的石板路正蒸腾着昨夜雨水的寒气。
一顶本应属于教皇的纯金荆棘冠箍住他的白发,冠顶悬浮着十二枚橄榄叶浮雕——每片叶脉都錾刻着教堂创立者的祷文。暗红天鹅绒披风自他肩头垂落,布料厚重如铠甲,镶边处用金线绣着“以光明为誓”的古老誓言。看到这样的装束,埃利斯忍不住皱起眉头思考,对方的装束是否太过于喧嚣夺主。雪色长发垂至腰际,发梢在晨风中泛起银光,与琥珀色瞳孔形成奇异的暖色调对比。他的眼眸并非单纯的金色,而是像凝固的蜂蜜中沉浮着琥珀碎片,当目光扫过人群时,信徒会错觉那双眼睛深处跃动着野心与黑暗,但仔细望过去又什么都没有。褒衣兼礼披风下隐约可见白麻束腰,腰间悬挂的银制太阳形圣牌随步伐轻响。他并未持权杖,而是将双手交叠于胸前,指节因克制的力道微微发白——仿佛在压制着什么。埃利斯心里道:怕不是在压制自己的野心与欲望罢了。
十二名侍者高举刻有教会太阳徽记的铜盘,盘中燃着冷杉木与草药混合的熏香。烟雾在晨光中升腾,将圣子的金冠轮廓晕染得若隐若现。 他每迈出一步,红披风便在身后扬起波浪般的褶皱,露出内衬中银线与金线混合的刺绣——那是以星图排列的《光明与黑暗·忏悔祷文》。白发间垂落的金冠流苏随动作轻扫他的眉骨,却无人敢伸手为他扶正。
一位商人将镶金祈祷书按在胸口,喉间挤出的祷词与他颤抖的指尖矛盾——他的目光在圣子的金冠与红披风间游移,仿佛在计算这身华服的价值。在被圣子望了一眼后,他收回目光。
街边顽童本该抛洒花瓣,却怔怔盯着圣子的琥珀色眼睛。其中一个突然退后半步,跌坐在地上,喃喃道:“他的眼睛……”圣子赤足踏过的痕迹残留着露水,金冠的反光在湿润的石面上碎成点点金斑,转瞬被后续修士的靴印碾碎。
冷杉木的清香混着晨雾的潮湿,萦绕在圣子周身,却在触及他琥珀色瞳孔时,被某种无形的力场推散成螺旋状的薄烟。铁匠铺的敲击声、面包房的蒸汽、远处磨坊的吱呀声渐次响起,但所有声响在圣子经过时都压低成背景的嗡鸣,唯有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平稳,克制,如教堂地窖深处的永动钟摆。
当队伍抵达城门时,守卫骑士单膝跪地,将覆满晨露的城门钥匙放在圣子脚边。他弯腰拾起钥匙的瞬间,披风滑落肩头,露出后颈。钥匙触碰石阶的清响中,某位圣者突然轻声低诵:“以眼前的光明为誓……祂的注视从未离开。”游行结束时,圣子的红披风已沾染露水与尘埃,金冠边缘凝结着细小的盐粒,像是晨雾与汗水交融的印记。他转身望向教堂彩窗,最后一缕晨光穿透琥珀色玻璃,将他的侧影投射在石墙上——那轮廓分明是位凡人,却比所有圣像更接近神的形态。
在听到众人都一一称赞圣子神圣与光明时,埃利斯感到一阵恶心,胃部在翻涌,仿佛是要将早晨吃下肚子里的东西呕出来,他看了看身边闭眼任认真祷告的少女,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心中想着,只不过是个有野心的人类而已。
当少女睁开双眸时,却说了一句可能会被人当成异类烧死的话:“埃利斯,相比现在的圣子,我觉得你更适合去做这个圣子……”她话还没有说完,埃利斯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面上却显得很无奈:“你想要说,至少也得等人走光再说吧。”他摇摇头,叹了口气。等到周围的人走光后,便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