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窗外的雨噼里啪啦地砸着，豆大的雨点敲打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声响。关悦缩在张小福怀里，眉头紧皱，旧伤隐隐作痛，让她睡得极不安稳。

张小福低头瞧了她一眼，把她搂得更紧了些，手指轻轻覆上她腰侧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去年一次任务中留下的，当时子弹擦过她的腰，鲜血浸透了大半件作战服。他抱着她狂奔向医疗站时，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别怕，我在呢。”他低声说着，温热的气息拂过关悦的发顶，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落。

也许是这温柔的声音起了作用，关悦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渴望庇护的小猫，眉头慢慢松开。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鼻尖偶尔轻轻蹭过他的胸口，带着些许热度。

雨声成了最好的背景乐，规律地敲打着。张小福听着怀中人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慢慢交织在一起。他低头注视着她恬静的睡颜，在灯光下，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影子，平日里锐利的眉眼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

他抬起手，替她拨开额前被汗浸湿的碎发，指尖碰到她微凉的皮肤，又迅速收回，赶紧拉好被角，将她裹得更严实些。怀里的人动了动，嘟囔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话，然后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了。张小福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索性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完全靠在自己胸口，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声。

张小福看着怀里呼吸渐匀的关悦，指腹轻轻蹭过她眼下淡淡的青黑。这丫头总是这样，把所有事都扛在肩上，连痛经都能硬撑着熬过整个演习，仿佛自己是块捂不热的钢铁。

他低头闻了闻她发间的味道，不是什么名贵的香水，只有淡淡的洗发水清香混着阳光晒过的气息，像她的人一样，干净又让人安心。三年前在坍塌工事里，他意识模糊间摸到的就是这样的味道，带着点尘土和血腥味，却成了他撑下去的念想。

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薄茧时，他喉结动了动。情报科的人都说关少校敲代码比开手枪还快，可谁见过她为了优化定位算法，在指挥车里对着屏幕熬红的眼？他见过。那天凌晨他查岗，隔着车窗看到她蜷在椅子上，笔记本屏幕的光映着她紧抿的唇，手边的咖啡早就凉透了。

被子滑下去一点，露出她纤细的锁骨。张小福伸手替她掖好被角，指腹不经意碰到她颈侧的皮肤，温温的，像揣了只小兔子在他手心里跳。他忽然想起医疗站里她额角的冷汗，想起她咬着唇不肯哼出声的样子，心脏就像被训练场的铁丝网勒了一下，又酸又涩。

“笨蛋。”他低声骂了句，声音轻得怕吵醒她。明明在算法里能精准到厘米，怎么在疼的时候就不知道喊停？他从后勤那讨来红糖姜茶的方子时，老护士还打趣他是不是要追姑娘，他当时红着脸否认，心里却早把每个步骤刻成了作战地图。

关悦在梦里皱了皱眉，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找暖炉的猫。张小福僵了一瞬，慢慢放松肩膀，让她靠得更稳些。怀里的人很轻，却让他觉得手臂酸麻也舍不得动——这可是能在格斗场上把男兵撂翻的关少校，此刻却软得像团棉花，只在他面前卸下所有铠甲。

窗外的风卷着雨丝打在玻璃上，沙沙的像在说悄悄话。他低头看着她沉睡的脸，忽然想，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不用管演习评估，不用想作战方案，就守着这杯温好的红糖姜茶，守着怀里的人，看她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浅浅的影子。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关于汤姆少校的资料分析。张小福摸出手机按了静音，屏幕的光映出他眼底的温柔。等处理完这些事，他想，该把藏了三年的话，好好说给她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