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进入了这里，待管事离开，阿夜的哪里还有怯弱的样子。
紫色的眸子带着狡黠，主人吩咐是事情她也一定会做好。
玄夜进来看到了新来的人，不过也就是一眼，便移开了。
阿夜依照规矩，深深低着头，视线所及仅是光可鉴人的墨玉地面，以及那一角缓缓移动的、绣着暗金色繁复纹路的玄色袍角。
她屏住呼吸，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殿内的一件摆设。
玄夜在书案后坐下，并未立刻处理政务，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似是随意问道“新来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生的威压，在这空旷寂静的殿宇中格外清晰。
阿夜心中一凛，立刻以额触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微颤，恭敬回道“是，奴婢阿夜，今日刚调来伺候。”
上方沉默了片刻，那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又似乎没有。
随即，是卷轴被展开的细微声响。
“起来吧，去做你该做的事。”玄夜的声音恢复了平淡，不再含有询问的意味。
“是。”阿夜依言起身，始终低垂着头，开始轻手轻脚地擦拭远处的多宝阁。
她的动作放得极轻、极慢，每一个举动都谨守着“规矩”，不敢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更不敢将视线投向书案方向。
她能感觉到，那道虽未直接落在她身上、却无处不在的审视感，渐渐消散了。
玄夜似乎已沉浸在手头的卷宗里。
接下来的几日，皆是如此。
偶尔，玄夜会在殿内待得久一些，或独自对弈，或凝神沉思。
阿夜便如隐形人般，在远处默默做着简单的擦拭工作，将听到的零星碎语。
譬如他对属下几句简短的命令，或是极轻的自言自语，都牢牢刻印下来，通过神识联系，遥遥传回天界。
【尊主今日心情尚可，批阅卷宗时未曾动怒。】
【提及边境巡逻，言‘天界近日倒是安分’。】
【焚香偏好冷冽松木气息，不喜甜腻。】
慢慢的倒是拼凑出来玄夜这个人的性格和喜好。
林绾绾将这些一一都记录在一本册子上，这业务她是越来越熟练了。
从前还些不屑，可现在不同了，做好了有奖励。
她需要修习功法，从前的路子走的通，但是对现在的她来说太狭隘。
她需要更高阶的，而这些玄知能给。
那么她肯定要精神抖擞起来不能摆烂了。
玄夜并未对阿夜起疑，林绾绾稍稍松了口气。
但她也知，此事绝非长久之计，玄夜何等人物，时间稍长，难免不会察觉异常。
“还需更快些……”她低声自语，目光转向窗外云海。
提升自身实力，方能掌握更多主动。
她翻出玄知留下的册子，指尖在几种有助于快速提升修为的丹药名字上划过，最终停留在一味名为“九转凝神丹”的丹方上。
此丹炼制极为繁复，所需药材也更珍贵，但于稳固元神、凝练灵力大有裨益。
“灵芝，”她唤道，“替我往上元殿递个话，就说我需几味药材，用于炼制疗伤后续巩固之丹。”
“是，雪神。”
林绾绾敛眸。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一边借着疗伤之名获取资源，一边暗中提升实力，同时傀儡潜伏，双管齐下，只待时机。
而修罗殿中，阿夜刚刚更换完熏香，正欲悄声退下。
“站住。”
玄夜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平淡无波，却让阿夜的脚步瞬间僵住。
她立刻转身，跪伏在地“尊主有何吩咐？”
玄夜并未回头，依旧看着窗外晦暗的天色，只淡淡问“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阿夜的脊背瞬间绷直，指尖在袖中悄然蜷缩。
她垂着头，将呼吸压得又轻又缓，声音却刻意放得更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回、回尊主，奴……没有用什么香。”
阿夜伏在地上，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
她确实没有用香，但这具傀儡之身由林绾绾的神识操控，莫非……
主子身上沾染的什么气息，通过神识连接隐隐透了过来？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熏香炉里松木冷香袅袅升腾。
玄夜并未转身，那无形的压力却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脊背上。
片刻，那淡漠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听不出情绪“起来吧。下次当值前，净手，勿染杂气。”
“是，奴婢谨遵尊主吩咐。”阿夜深深叩首，这才依言起身，后背已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不敢有丝毫迟疑，保持着谦卑的姿态，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
直到走出很远，确定无人留意，她才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飞快地抬手闻了闻。
并无任何特别的气味。
玄夜的感知，竟敏锐至此？
还是说，他只是在借题发挥，有意试探？
阿夜自然的询问林绾绾，[尊主问起身上气味，似有疑心，奴需怎么做？]
收到讯息的林绾绾，正在清点药材。
这些都是染青听闻她需要，一股脑送过来了。
这倒是让她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果然没那么简单……”她放下手中的玉盒，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
玄夜此人，深不可测，任何微小的异常都可能引起他的注意。
这次侥幸搪塞过去，下次未必还有这般运气。
[不必惊慌，照常行事。
下次当值前，用魔界常见的‘蚀骨草’汁液净手，此草气味辛涩，有微毒，可掩盖并解释任何可能的‘杂气’。
切记，只需微量，做出因劳作不慎沾染的假象。]
她要的不是“毫无破绽”，那在玄夜面前反而显得刻意。
她要的是“合理的破绽”。
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因笨拙或不小心，沾染上清理庭院时会碰到的毒草气味，这才冲撞了尊主。
这比完全洁净无味，更能消解疑心。
阿夜依言照办，指尖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蚀骨草辛涩气息，继续沉默地劳作。
玄夜再次踏入殿中时，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他没有看阿夜，径直走向书案。
但阿夜能感觉到，一丝极淡的神识如同最轻柔的风，在她周身拂过，在她微染草屑的袖口和指尖停留一瞬，随即散去。
“今日殿外，在清理蚀骨草？”玄夜的声音平淡地响起，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空气。
阿夜立刻跪下，声音带着惶恐与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回尊主，是……奴婢清晨路过药圃，不慎被草叶划伤了手……”
上方沉默一息。
“嗯。下去吧，换无烟来伺候。”
“是。”阿夜心中凛然，知道这第一关算是险险过了。
但玄夜撤换她的举动表明，疑虑并未完全打消，只是从“可疑的气息”转移到了一个“笨手笨脚、不堪大用”的婢女身上。
[已成事。
但尊主最近频繁召见其心腹泠疆，言语中似乎有提及战神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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