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里,明绾并未急着取物,而是压低声音对明意道“我此去宫中,短则半日,长则一日必回。
你按计划行事,但切记,若遇任何不对劲,立即撤回,东西可以再寻,安全第一。
另外记住鬼市里面离恨天的暗语是忘忧散,记住了吗?”
明意点头,“我记下了,姐姐放心。”
明绾给了她一个符篆,“这是什么?”
“是一个传送用的,有什么不对劲只要拿出来默念想要传送的地方,都可以达到。”
“好神奇啊,这是怎么做的?”
“这个你不会弄,不过我期待你炼器能够制作出来。”明绾岔开话题。
“我到时候可得好好研究一下。明意兴致勃勃的道。
“好,我期待你研究出来。”明绾摸摸她的头。
……
明绾随天玑公主的马车驶向星宫时,天色已近黄昏。
暮色为这座冰雪覆盖的城池镀上一层凄迷的金红,远处星宫巍峨的轮廓在霞光中显得愈发肃穆而遥远。
马车内,天玑公主一反常态地沉默,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袖上的金线绣纹。
明绾看在眼里,只作不知,静静望着窗外掠过的、被高墙分割的天空。
星宫守卫森严,穿过数道宫门,气氛便愈发凝重。
宫人们垂首疾走,不敢发出半点声响,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最终,马车在一座僻静的宫殿前停下,匾额上写着“辰辉殿”三字,这里便是星君沐源风的寝宫。
外面是侍卫把手,就连天玑公主要进去也被拦下。
她游戏的难堪的看向明绾,明绾却移开视线不看她。
天玑尴尬的神色这才缓和一些。
好在今日的确是她进去看沐源风的日子,所以尽管有些刁难,还是顺利进去了。
明绾随她走入内室。
床榻上,极星渊的君主沐宸静静躺着,面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五官依稀可见与含风君沐齐柏的几分相似,却因长久的昏睡而失却了棱角,只剩下一种脆弱的平静。
若非胸口尚有微弱的起伏,几乎与逝者无异。
明绾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伸出三指,轻轻搭在沐宸的手腕上。
她的指尖微凉,触感却异常稳定。
天玑公主屏息站在一旁,目光紧紧锁在明绾的脸上,试图从她平静无波的神情中读出些许信息。
脉象沉缓绵软,似有若无,如同即将燃尽的灯烛。
明绾闭目凝神,一丝极细微的灵识顺着经脉探入。
甫一进入,便感受到一种诡异的滞涩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盘踞在沐宸的心脉深处,不断吞噬着他的生机,却又吊着最后一线心脉不绝。
这绝非寻常病症。
而是中毒,且已经很深了。
她收回手,又仔细查看了沐宸的眼睑、舌苔,指尖在他几处大穴上轻轻按压,感受着那微弱的反应。
“明医师,如何?”天玑公主见她起身,迫不及待地问道。
明绾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治不了。”
她没有说太多,天玑公主却明白了,可她还是不甘心“到底是治不了,还是不敢治?”
明绾不生气,看得出来父母两人都请安很好。
明绾抬眸,目光平静地掠过天玑公主泛红的眼眶,语气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是无从下手。
这么说吧,原本应该是必死无疑,可心脉却被药吊着,这种痛苦不是常人所能接受的,简单来说就是生不如死。
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治,星君的寿命也只有短短几日。
若公主还要治,我自然义不容辞。”
天玑公主往后退了几步,看向床榻上的人,那是她的父王,最疼爱她的父王。
哪怕早就有所准备可真的到了她又无法接受。
察觉到自己失态了,天玑公主稳住身形,端着仪态,“对不起,说好不会怪你,可我还是……
辛苦明医师了,有没有办法让父王找同居一点,哪怕一点。”
“自然有。”明绾从药箱立马拿出一小罐绿色瓶子,“此药名为‘续魂香’,并非口服。”
明绾用银簪从瓶中挑出少许晶莹剔透的绿色膏体,置于一盏小巧的银碟内。
指尖凝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轻轻一引,膏体便无声无息地化作一缕极淡的青色烟雾。
她将银碟移至沐源风的鼻端下方,让那缕青烟缓缓萦绕。
“此香能暂时滋养被毒性侵蚀的识海,减轻神魂撕裂之苦。
或许……能让他获得片刻的安宁,甚至短暂的清醒。
但每次使用,效力会递减,且不可过于频繁。”
天玑公主紧紧盯着父王的面容,连呼吸都放轻了。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沐源风那如同蝶翼般脆弱、许久未曾颤动的眼睫,竟真的微微抖动了一下。
他苍白如纸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开合,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天玑公主猛地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却强忍着不敢落下,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片刻舒缓。
虽然没有醒过来,可是这也足够了。
“谢谢……今日之事。”
“我自当守口如瓶。”明绾将罐子递给她,拿上药箱,“那么我便先走了。”
“我送你。”天玑公主道。
她的确救不了他,如今这世界是灵脉为尊,她无法使用自己的力量,只能感受到它在丹田运转而已。
玄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出了大殿,就看到了一个身穿华服的公子。
“你倒是来的快,怎么怕我给父王治好吗?”天玑出言讽刺。
“公主你应该知道星君眼下的身体情况,不易多接触。”言笑看向一边矗立着的明晚“特别是来历不明的人。”
“笑话,里面躺着的是本公主的父王,每月也就这一天,怎么你的主子连这个也要夺走了?
还有我请来的人还不容许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别以为你就是最强的医者,须知人外有人,她很好。”
“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言笑解释道。
天玑公主拉着明绾的手往外走,经过她他身边的时候却突然停下。
“我警告你,你或者他都不能找她的麻烦,不然就算是拼尽全力我也与你们鱼死网破!
言笑哥哥,我不求你做些什么,只求你……袖手旁观,便是对我最大的仁慈了。”
天玑公主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那声久违的“言笑哥哥”叫出口,连她自己都怔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冰冷的疏离。
言笑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深邃的目光落在天玑公主强作镇定的侧脸上,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他终究没有再看明绾,只是微微侧身,让开了道路,低声道“公主言重了。
臣,谨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