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意动作很快，次日清晨便寻了个由头出门，说是要去极星渊坊市里添置些女儿家用的物什。
纪伯宰并未阻拦，明意顺利出去。
明绾则留在小院，继续她“医者”的本分，为纪伯宰调理旧伤。
煎药时，荀婆婆在一旁默默帮忙，偶尔抬眼看她，目光浑浊却似能洞悉人心。
明绾只作不知，专心守着药罐，任由苦涩的药香弥漫开来。
“姑娘这方子里，老身瞧着，比前几日多了一味‘凝心草’。”荀婆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明绾波澜不惊，浅笑回应“婆婆好眼力。
纪公子近日似有心神不宁之象，加入凝心草，助他安神静气，利于旧伤恢复。”
荀婆慢悠悠地扇着炉火“公子肩上的担子重，心里装着事，是难免的。
姑娘用心了。”
这话听不出喜怒，也辨不明是赞许还是试探。
而煎好药了，她也递给了荀婆婆，“有劳。”
纪伯宰不喜外物入口，这也是她来这里之后才知道的。
那先去在外面的时候可着实为难他了，她所煎的药恐怕等她离开之后就倒掉了，难怪那天诊脉脉象不对了。”
“不过也是极星渊危机四伏，他不谨慎一点早就死了千百次了。
也正因为他不吃外人做的外物，也让一些人没有可乘之机。
倒是聪明。
而此时的花月夜，正是华灯初上，笙歌渐起之时。
明意易了容，扮作一个眉眼神情略带风尘气的卖花女，挎着花篮，混迹在涌入花月夜的人流中。
她刻意收敛了周身灵力，显得平凡无奇。
她观察着那些与纪伯宰相熟的姑娘，留意她们的笑语神态，行走坐姿，甚至是如何“不经意”地触碰客人的衣袖，如何眼波流转间传递欲说还休的情意。
看得多了，明意只觉得脸颊发烫，心里嘀咕：这些手段，姐姐那般清冷的性子，怕是学不来三分。
倒是那个叫胭脂的姑娘，似乎颇得纪伯宰几分青眼，她唱曲时，纪伯宰会多听片刻。
明意凑近些，想听得更真切，却不料被个醉醺醺的客人拦住了去路。
“小娘子，卖的是什么花呀？不如陪爷喝一杯……”那客人说着就要动手动脚。
明意蹙眉，正想暗中使个绊子摆脱，却听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王老板，何必为难一个卖花的姑娘。”
明意抬头，只见一个身着绯色长裙、容貌妩媚的女子款款走来，正是那个“胭脂”。
她眼风一扫，那醉酒的客人便讪讪地退开了。
胭脂目光落在明意的花篮上，拈起一支新采的白梅，嗅了嗅，笑道“这梅花倒是清雅，我最喜欢，都要了。”
胭脂一边说一边给明意使眼色，明意也明白她这是特意给自己解围来的。
明意心中一动，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提着花篮跟上胭脂的脚步。
走远一些，胭脂才到“或者你面生，却容貌不错，卖花都卖到这儿来了。”
“我瞧着这里客人多，想着能多卖点。”
“倒是个机灵的，可我只要梅花，你也不恼？”
“姑娘买了，不管买什么花，买多少都是姑娘自己决定，多赚少赚能卖出去多少才是我的本事。”
胭脂捂着嘴笑出声，“倒是有趣的丫头，日后你的梅花我都要每隔三日过来送一次。
在花的钱上额外再给你两钱作为辛苦送过来的费用，但你必须保证送来我这的梅花是开的最好的。”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姑娘，我的花没有劣质的。”明意很欣喜的道，这样出现在这里就不显得突兀了。
梅花全部给了胭脂，她还精心插好。
其他的话也被其他姑娘订走了，这一晚倒是赚了不少。
虽然这不是她本心，不过钱嘛多多益善。
回去之后她将所见所闻都给姐姐说了一遍，“姐姐，我可真是见识了。”
明绾听妹妹叽叽喳喳说完，只安静地拨了拨灯芯，屋内晦暗的光线稍稍明亮了些。
“姐姐，这都是我记录的，你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的。”
明绾接过，打开看了看，老实说要她献媚邀宠那是有点做不到的，不过一些不经意勾引的动作倒是可以有。
“很有用，我们明意一直都是最棒的。
你若能在哪里交新朋友也是好的，她们同我们也没有不一样的地方，反而反而更通透些。
在这极星渊里，能活明白的人，都不简单。”明绾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妹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她指尖轻轻拂过妹妹带回来的记录，上面细细描绘着花月夜中女子的神态举止，甚至连衣角飘动的弧度都有标注。
明意确实用心了。
“姐姐，那个胭脂姑娘，人似乎不错。”
明意凑近些，压低声音，“她帮我解围，又订了我的花，我瞧着她不像全然虚情假意之人。”
明绾抬眼，看着妹妹亮晶晶的眸子，温声道“在这地方，真真假假，原本就难分辨。
不过，她既示好，你便接着，多一分善缘，总非坏事。
只是切记，莫要轻易交底，也莫要全然信人。”
“我晓得的。”明意点头，“姐姐，那你……打算如何做？”她目光落在那些“勾引”的注解上，带着几分好奇与担忧。
明绾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灯下看她，侧脸线条清冷依旧，眼神却有些不同了，像是平静湖面下潜藏的暗流。
“取其神韵，去其形迹。
纪伯宰并非寻常寻欢客，刻意模仿，反落了下乘。
那样我与其他女子也没有不同，站在他身边的人不走进他的心里便无济于事。”明绾觉得她有自己的骄傲，但偶尔示弱也是一种手段。
那些前来追查她和明意的人或许可利用。
“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些人，出现没有？”
“有，我觉得就是明心的人，跟他一样蠢得很，我稍微出手试探了一下，就说明都说了。”明意道。
“如此倒是有利用的价值。”
“姐姐是想让他们发现我们？”
“是也不是，明意这件事不着急，你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
“我想跟姐姐一起睡？明意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好，不过你这身上脂粉味太重……”
“我这就去沐浴焚香，保证身上一点其他味都没有。”明意起身出去，明绾瞧着她这样子，笑出声。
明意去了有一会了，明绾笑容也收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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