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真鱼补觉的时候，有人在外面敲她的窗户，好不烦人。

还以为躲在妈妈李荔之的房间里就可以安然无恙，结果还是一个样。

外面敲了很久不停手，许真鱼只能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掀开窗帘，想给个眼神警告。

可看见是都逸文，她的眉头又松下来。

她开了一点窗，好让声音清楚：“有事吗？”

都逸文把窗户又扒开一点，悠闲地把胳膊叠上来，“能让我进去聊吗？”他嬉皮笑脸。

“不能。”许真鱼摇了摇头。

“哦。好吧。”他装委屈地鼓起腮帮子，失望完毕之后又换上笑脸：“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阿羡啊，他吃饭咬了舌头，老天爷算是替你报仇啰。”

“……”

许真鱼默了两秒，什么都没说，就要重新把窗户关上。

都逸文来挡：“诶诶诶，别急着关窗啊。难道你不开心？”

“咬了个舌头而已。”许真鱼说。

都逸文幡然醒悟的样子，点头：“也是。”

接着又说：“诶，你的腿怎么样了？”

“好多了。”

“那……”他忽然吞吞吐吐。

“还有什么事？”

都逸文立马算盘打得响：“不如你再考虑考虑我的提议？你要是跟了我，阿羡可就没有资格再欺负你了。”

许真鱼无语凝噎，她冷漠地眨了下眼，又抬起眼睑，嘴上挂起冷笑：“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说过会保护我吗？那请问，关键时刻你在哪里？嗯？”

都逸文连忙认错：“我的我的。我发誓没有下次。”他举起四根手指，眼神笃定了没两秒，随后就问：“那你这是同意了？”

许真鱼惊讶于他的阅读理解能力。

她继续关窗，一边推他一边假笑一下，否认：“谢谢你的好意。”

都逸文着急，表情又变得委屈起来，同时换话术：“我跟你也行啊。诶……小鱼……”

许真鱼没有犹豫地把他推出去，利索地关窗拉帘，接着生无可恋地躺倒在床上。睡意全无。

家里一共两个电视机，一个在许真鱼房间里，一个在客厅。平时许真鱼可以放些dvd来看，可现在，这两处地方都不安全。

许真鱼无聊地抬起自己的伤腿，它雪白、笔直而细长，贴在伤痕处的棉贴，也不过像个小小的装饰品一样挂着，但一想到下面的伤痕有多难看，许真鱼就忍不住生起林次羡的气来。

她翻身又翻身，在床上慢慢的、百无聊赖地滚出印迹，紧接着想起什么，下了床来。

她有一个老旧的mp3，许真鱼不常听，今天却提起一些兴趣了。

打开门，她想回二楼寻找，却在楼梯上与林次羡狭路相逢。

看见许真鱼，林次羡立刻嘴角微微一撇，嬉笑起来。许真鱼看见他却只有一肚子的气，mp3也不找了，她转身逃也似的下楼，听见林次羡的声音后，还嫌弃地用手堵住耳朵。

阴魂不散。

许真鱼想起早晨岳泽连说的话，于是没回李荔之的房间，也没有去别的地方，直截了当地往他们的那栋房子里面去。

她一门心思找边野，却最先看见了岳泽连，于是躲到他的身后去。

这一路上，林次羡在她耳边唠叨的话，她是一句都没有听清。

就是到了岳泽连身后，她都没有把护着耳朵的手放下，也没听岳泽连跟林次羡说什么，还是不放弃地用眼睛寻边野的身影。

边野原来在房间里，听见外面的动静，于是开了门出来。

许真鱼见自己离他不远，于是抓住时机，飞快地向他跑过去，灵活地钻过他的身体而进入房间里。

她还顺手把边野拉进来，接着眼疾手快地将门反锁。

“许真鱼！你搞什么？出来！”

敲门声很快来了，许真鱼没空理，先跟边野道歉：“不好意思啊。借你房间用一会儿。”

边野很大度：“这本来就是你家。”

话虽如此……

许真鱼感恩地看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又把耳朵捂住，往房间最里面走，检查窗户有没有关好。

经过桌子，许真鱼看见了自己送给边野的海洋瓶，她的唯一一根白色蕾丝发带，还垂在那里。

这根发带绑过头发，也绑过许真鱼的手腕，如今绑在一个牛奶瓶的瓶口。也算是物尽其用。

许真鱼心里冷冷笑了一声，面上却笑容甜蜜，她用眼睛指了指床，问边野：“我可以坐吗？”边野朝她点点头，嘴巴里又说了一句长长的话，许真鱼因为捂着耳朵无法听清。

她不得已放下双手，敲门声竟然停止了。

“你说什么？”许真鱼回过神来问。

“阿羡已经被泽连劝走了。”

边野露出一点点笑，置于他来说，好像嘴角能够扬起的弧度永远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似的。

许真鱼仿若精疲力竭地坐下，她本来想躺下，最终还是理智地克制住。

刚轻松了两秒，许真鱼便又经不住犯起愁，毕竟她也不能永远躲在边野的房间里。

边野似乎看出她的忧虑，于是慢慢朝她走近，说：“阿羡这次，好像只是想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许真鱼漫不经心地看自己的指甲，“是吗。我可不信他会有那么好心。”

“那我就有那么好心吗？”边野突然问。

许真鱼愣住了，她抬头看他，发现他还是那样淡淡的，面无表情，眼神里却似有一些温柔的笑意。

这个问题，许真鱼自己也想问自己。

她好像潜意识里已经将边野划成了安全人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你比他们好多了。”许真鱼敷衍着答。

边野却说：“其实他们没你想得那么坏。”

是么。许真鱼对此持怀疑态度，但她并没辩驳。

“你换药了吗？”边野又问。

许真鱼连午饭都是随便对付一口，哪有什么功夫换药。

“没有。”她摇头。

边野听了，到她身前蹲下去，扯开那块棉片看了看，又重新盖上。

他站起身，说：“走吧。我帮你换药。”

许真鱼话都没说出口，他已经行动派地站到门前要开门了。

「再等等吧。」许真鱼本来想这么说，但刚张了张嘴，门纽被旋开的声音就闯入了耳朵。

外面的空气一股脑儿涌进来，林次羡的半颗脑袋也立刻顺带着从门边露出来。

“你什么意思啊？”他把身体转过来，双手环胸，趾高气昂又蛮不爽快地用鼻子看许真鱼。

许真鱼不动声色，捂住耳朵，双眼无神得像个盲人，她不回答林次羡的话，只是幽魂一般地从门边经过，快步往自己的房子里赶。

边野忠诚地跟在她身边，让想动手捉人的林次羡，脑袋一时间滞愣了一下，并有些无从下手。

许真鱼回去之后并未躲避，正大光明地坐在客厅里，她认真地给自己抹药，边野在旁边有些多余地、按顺序给她递着一些东西。

林次羡不满地盯了他们两眼，随后就走到许真鱼面前找存在感，“许真鱼，你这是什么态度？把我当空气？你哪来的胆子？”

他颐指气使，许真鱼却像听不见他的声音，感受不到他的温度，更看不见他的人，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

边野也是一样。

这两个人，沆瀣一气似的把他晾在一边，林次羡生了闷气，他把眉头微微一皱，伸手去夺许真鱼手里的药瓶。

他重重地往她身边一坐，就要去抓她的腿，可许真鱼一下子站起来，看也不看他，那些药、棉片什么的也都不要了，她径直离开，把他丢在原地。并且，一句话都没留。一个字、一个表情都没有。

边野倒没立刻就走，说的话却不中听，“还是我来吧。她应该并不想自己的腿上留疤。”

边野趁着他看许真鱼愣神，自作主张地将药瓶从他手里拿过来，然后追进许真鱼所在的房间里。

等边野一进来，许真鱼立刻去关了门，那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千层的冷漠。

那冷漠针对的人只有林次羡一个。

林次羡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种闭门羹，他站在原地，指上的两个银戒互相磨蹭得嘎吱作响。

“好你个许真鱼。”他声音沉闷地怨恨了一句。

022 我就有那么好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