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知晚的水性不如墨知韫,她扑进小溪的时候都呛了好几口水了,此刻正在“咕噜咕噜”的往外吐泡泡,她连忙抬手捂住嘴,极力的憋着。
墨知韫心中也不是滋味,要不是他犯贱去打蜂窝,他们兄妹俩也不至于被追得满山跑。他悄悄从水里探出个头查看情况,蜜蜂竟然还没有飞走,一直在水面上“嗡嗡嗡”的叫。
他心中无奈的叹气,在水中叮嘱墨知晚:“待会我出去引开蜜蜂,你就赶紧跑回家,跑得越快越好,懂吗?”
墨知晚乖巧点头,墨知韫刚想爬上岸又扭头补充上一句:“别管我,我很快就追上你了。”
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墨知韫将湿漉漉的头发往脑后一甩,撒开脚丫子往更深的丛林跑去。
片刻后,墨知晚挣扎爬上岸,躺在溪边的草坪里,差点没喘岔气,她全身都湿透了,发丝贴在她瓷白细腻的肌肤上,冰冰凉凉的。
其实活着也挺好的!她暗暗诽谤,喘过气了翻身捡起被墨时丢到一旁的打火机,幸亏她在生物课上学过怎样驱赶蜜蜂,有一个法子叫烟熏,蜜蜂对气味很敏感。
墨知韫被蜜蜂蜇了好几下,疼得嗷嗷直叫,跑不过打算再跳进水里面躲躲,结果他就看到墨知晚正在废力的用藤蔓捆着一束干草,他瞬间泪流满面:“墨知晚!你在干什么?!我叫你跑!你还在这儿……”
他气得想把她拎起来打一顿,这蜜蜂毒得很呢!
墨知晚看见墨知韫手里还紧紧拿着那个黑不溜秋的蜂窝,哭笑不得:“哥哥你倒是先把你手里的蜂窝扔了呀!”你把人家的房子都捅下来了,还一路拿着人家的房子跑,人家能不死死追着你吗?!
墨知韫一口回绝:“不行!它们都蛰了我好几下,不让它们血债血偿怎么行?!”
墨知晚的手被尖锐的藤蔓划出了血丝,她快速点燃了那捆干草:“哥哥,你快点过来,蜜蜂对气味敏感!”
墨知韫一刹那间明白了她的本意,忙跑过去接过那捆干草对蜂群挥舞,这法子显然有用,庞大的蜜蜂群散了不少。
“哎呀!”旁边的墨知晚突然惊叫一声,右手捂住左脸,满脸的痛苦:“哥哥,有只蜜蜂蛰我!”
墨知韫立刻抬手将她护在身后,冷冷瞥了一眼那只造孽事的蜜蜂,手上干脆将干草扫过去,蜜蜂吓得忙不迭送的溜走。
蜂群终于散去,兄妹俩踏着一地的残阳回家,墨知晚算来算去,她自己也才被蛰了一下,手上有点轻伤而已,怎么看都好像是旁边的墨知韫更惨烈一些,唇角破了,右眼角高高肿起,脸上也蛰了一下。
墨知晚忍着笑意晃了晃脖颈上的相机:“哥哥,我要不要给你拍一张照片啊?”说着就对他举起了相机:“来,笑一下,喊‘茄子’!”
“……”墨知韫的脸瞬间就黑完了,没拿蜂窝的右手盖住摄像头,语气森凉威胁:“信不信我把你相机摔了?”
墨知晚那双漂亮的猫儿眼弯成了月牙儿:“来,笑一个嘛,你这好看着呢!”
墨知韫满脸不情愿道:“不好看,你别拍了!”他哪里想到今天会栽啊!
墨知晚只能满是遗憾的放下相机:“可惜了!这么帅的哥哥竟然不能拍下来做纪念。”
墨知韫气得咬牙,声音闷闷的:“我怎么知道这个是蜂窝啊!”
墨知晚慢吞吞的抬头看他,一脸认真:“要是你那时候舍得放下手中的蜂窝你还不至于这么惨!”她顿了顿,淡定的吐出后半句:“但你死活不肯撒手!”
快要走到谢家门口的时候,墨知韫突然拿过她头上的圆顶帽:“你的帽子借我用用。”
“哦!”
程阮端着一盆烙饼刚要出门送给墨家,然后就看到了墨知韫和墨知晚全身狼狈的回来,她愕然:“墨知韫?之之?你们才刚刚回来?!”
两人裤脚上都沾了泥巴,衣服看着都是湿的,墨知韫还压低了帽檐,让人看不见他的面容,神秘之中又透着一股狼狈。
程阮视线再往下移,就看到了墨时手上拿着黑不溜秋的蜂窝,她震惊得瞳孔放大:“你们竟然去捅蜂窝?!”
墨知晚瞥了一眼决定当哑巴又死死遮住自己脸的墨知韫,憋住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没有呀!哥哥只是看到地上有个从树梢头上掉下来的蜂窝,一时同情心泛滥想把蜂窝挂回去,结果被不明事理的蜜蜂蛰了。”
程阮眸色复杂的看着她,脸上写满了几个大字“你觉得我信你吗?!”正常人看到蜂窝要么就是跑路了,要么就是赶尽杀绝,哪有他还拿着个蜂窝回来的?!一听就知道是墨知韫被蛰了!她不再多问什么:“回去吧,你看你们的衣裳都湿完了,快回去洗澡,小心着凉!”
“好!”墨知晚笑眯眯的牵着墨知韫回去,不出意外的话墨家中传来顾冉元的怒吼:“墨!知!韫!”
盛夏的黄昏都被这吼声惊吓到了!
“我就知道之之跟你出去就是个错误!”顾冉元生气的念叨着,手上给墨知韫上消炎药“又是蜜蜂又是跳河,之之的病才刚好!要是她被你弄感冒了!我决对不会饶了你!”
墨知韫躺在沙发上,开口申冤:“妈,我那是迫不得已啊!除了跳河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难不成你想看小妹被蜇成筛子吗?”
旁边的墨君一巴掌扇在他头上,黑脸糟心道:“闭嘴吧你!”
墨知韫不服气:“姐,你不能偏心!你看,小妹也就被蜇了一下,而我是她的好几倍了!!”
大哥墨时接话:“这只能怪你自己多长了一只手”他与墨知韫有六分相似,不同的是左眼角下方有颗泪痣。
墨知晚坐在客桌子上,面无表情,眼睛像看杀父仇人一样盯着面前的深褐色液体。
她刚洗完澡出来,墨君就给她冲了一杯感冒药,还袅袅袅婷婷的升着白烟。
墨宣言帮她吹着头发,见她久久未动勺催促她:“二姐,快,趁热喝!”
墨知晚脸色难堪:“不喝不行吗?!”
墨宣言坚定的摇头拒绝:“不行!必须喝!”抬起手背碰了一下杯壁,安慰小孩一样:“没事,已经不是很烫了。”
“唉!”墨知晚无奈,又是辛苦的一天!
夜晚,微风徐徐,杭安亮起了万家灯火,程阮用公筷给对面的谢至尘夹了一块糖醋排骨:“阿尘,吃多点,试试我的厨艺合不合你心意。”
糖醋排骨看上去色香味俱全,他眼睫颤了颤,脑海中掠过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恶心的感觉顺着肠胃翻涌而上,他放下筷子,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我吃饱了。”
他起身上楼回自己房间,刚关上门再也撑不住,捂着胃对垃圾桶一阵干呕,撑着身体的手指尖泛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缓过来,抬手擦了擦唇角,摇摇晃晃的起身倒在床上,闭眼,控制自己不要再想这么多。
脑袋睡得昏昏沉沉,依稀听到程阮在敲门:“阿尘,你晚饭没吃多少,冰箱内我放了个蛋糕,饿了就拿出来吃。”
他翻身起床,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嗯。”
门外的程阮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还有,你记得吃药。”
“嗯。”谢至尘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了,起身去打开窗吹吹冷风。
刚拉开窗帘,就看到对面房子的墨知晚正趴在窗台那,一头青丝如瀑,眼眸晶亮,像被嵌入了满天星辰。
他手上动作顿住了,想拉回窗帘,墨知晚却看见他了,她扬起唇角,有几分兴奋:“哥哥晚上好啊!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呢?”
被她注意到他也不好意思再拉回窗帘走人,便随口应了声:“嗯”
气氛一时间寂寞下来,双方都不知道聊什么话题,墨知晚没忘记自己下午误以为他被家暴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脸上一阵发烧。
她向他伸出手,清甜嗓音中夹带着几丝期待:“你吃糖吗?我这里有两颗。”
谢至尘低头垂眸,她的手长得漂亮,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白嫩嫩的掌心上有两颗大白兔奶糖。
不知为何,他神使鬼差拿走了一颗,不咸不淡道:“谢了。”这大白兔奶糖看着都比那些让他反胃的饭菜好一点点!
墨知晚弯起眼角笑,这一笑,她嘴里的虎牙就露出来了,小小的,尖尖的,扎心般的可爱,她剥掉外面的糖纸,独属于糖的清甜在口腔里漫开。
谢至尘看了她一眼,淡淡的:“晚上吃糖容易蛀牙。”
墨知晚晃着脑袋:“就吃一颗,没事的!”
谢至尘移开目光,视线落在她微微肿起的脸颊上,眉头一皱:“你捅蜂窝了?!”不会吧?!她看着这么乖!
墨知晚摸了摸自己的脸,否认道:“没有啊!我怎么可能捅蜂窝?!”除非她脑子不好使了才去!“这是我哥捅的!笨蛋哥哥把蜂窝看成鸟窝啦!”
她怏怏不乐,趴在窗台上,衣领里的长命锁掉出来。谢至尘沉默了一瞬:“他可真是个好哥哥!”
“嗯!”墨知晚一脸赞赏认同的点头,就差没把“你说得可真是太对了”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可爱,谢至尘突然有了几分兴味:“你才被蛰了一蛰?”
墨知晚点头“嗯,不然你还想我多蛰几下?”
“倒也不是”谢至尘把玩着手中的大白兔奶糖,漫不经心的:“蜜蜂不会轻易放过敌人,而你这……”
“哎呀!我这还有我哥在前面扛呢!”墨知晚打断他,脸上满是幸灾乐祸“我哥哥他被蛰得老惨啦!”
眉眼带笑,唇边的笑干净纯碎,她好奇问:“你怎么知道我被蜜蜂蛰了?”
谢至尘淡淡的:“看你脸上伤口,猜的”
“那你好历害啊,一猜就对了!”墨知晚给他竖个大拇指。
“嗯”谢至尘有了几分困意,往回走:“不早了,睡觉吧”
“噢!”墨知晚皱着张小脸,有几分不情愿“好吧,晚安!”
谢至尘扭头回眸一看,墨知晚还没走,孤零零的趴在窗台上,像只没人要的小兽,手心里的奶糖发烫。
他折身回去,靠在窗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墨知晚如实乖巧回答:“墨知晚。”
他脸上意味不明,墨知晚以为他听不懂,继续开口“倘若南风知我意,莫将晚霞落黄昏——这句诗知道吧?我的名字就在里面!”
“知道。”谢至尘抬了抬下巴,用命令的语气般“去睡觉!”
“……”墨知晚起身不再趴着窗台“哦!”她刚想走又扭头看向他:“晚安。”
“晚安”谢至尘寻思着,他们当真没见过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