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宁!你说凭什么?都说我是吉兆,那为什么还要折磨我做这个做那个?”我实在是被教习嬷嬷打烦了,无处发泄,只冲着君宁便嚷嚷起来了。
“殿下啊,求你小声点,被贤王听到又是一顿罚…”君宁哆哆嗦嗦的拉着我的手,劝着我别喊。
“君宁!你干嘛要怕他们?”我想着左右贤王还是我爹,总不能把我打死,便更升出一丝气焰,君宁是个怕硬不怕软的性子,慌乱之间一下子跪下来,“殿下…”
“你那么怕他,你怎么还敢拉着我去芳菲楼?”我笑嘻嘻的看着她,“那是另一回事,还不是因为殿下想去!我总不能不听殿下的”她满脸通红却一本正经的解释着,
“小君宁,那你知不知道被父王发现…他肯定会打死你的”我装着严肃的样子敲了敲她的额头。
“殿下!我下次一定拦住你!”她拽着我的袖子,那神色简直是义正言辞,
“逗你的,谁要你拦我,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让父王打你的”我把她拉起来,看到桌上那一盆锦蕊芙蓉,
“这是谁送来的?”我看着君宁眨眨眼,“这…大概是圣上?赏赐的吧…”“怎么会是皇叔?他老人家在长安享天子之福,作什么差人送盒芙蓉来”我自然是不信的,长安离洛阳就算不远,也没有就为了送一盒芙蓉来的赏赐。
我盯着君宁笑了起来“谁教你骗我的?”“不是…殿下…我怎么敢”君宁心虚的干笑半天,“你不告诉我,我就告诉父王你带我去芳…”
“我说!是江家!”君宁直接打断了我,甚至干脆捂死了我的嘴,“江家老夫人说什么想和贤王府结一桩好姻缘,王爷只说殿下年纪小推辞一番,谁知道,江老夫人非要把这花送过来”“可江家算什么?无非全靠他们老子的战功发家,他们那几个儿子,哪一个像正经郎君,殿下每次去芳菲楼,就没有一次没碰到过他们江家郎君的,还敢想着配县主”“我看他们也是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
君宁义愤填膺的说了一大通,无非就是怪江家有眼无珠,胆大包天的想娶县主。
“嗯”我轻微应了一声,
“殿下就这么淡定…?”君宁总算愿意看我一眼了,也终于发现了我,忙慌把手抽了回去。
“江家啊,他们干嘛那么神经兮兮的要找贤王府求亲?再说了,江子充那辈,有哪一个与我相配?”我咬了一口栗子酥,不紧不慢的嚼起来,这栗子酥都没有芳菲楼的好吃,下次一定换个厨子…江子充则是我的旧友,往日在灵山寺的时候他老是找我玩,但这个人嘛,简直蠢货一个,不足挂齿…“江子充他俩个哥哥不是和他一样蠢就是花天酒地,仗着父亲的战功欺负平头百姓…江家除了江月见,哪还有正常人?”我嚼着各类糕点,并没把这当回事儿。
“江家十一娘嘛……摊上这几个弟弟,倒霉…”君宁嘀咕两句就将目光看向了那锦蕊芙蓉
我将剪子丢了去,伸了个懒腰“把这花剪下来,拿给江月见"君宁很快就领命将锦蕊芙蓉又送回了江家,但是江月见有没有拿到不知道,倒是听说江老夫人气的脸都歪了,连那江子充也一并被打了。
“君宁,你说街上的牡丹是不是开的特别好…”我抱着枕头看向院子中的春色,君宁正打着哈欠“殿下啊…你是不是又想去芳菲楼了 …这次我肯定把你拦的死死的…”“谁告诉你我要去芳菲楼了?!我上街逛逛不可以吗?”我一下子把枕头丢向君宁,坐直了身子。“不,可,以 ,小殿下,你哪次不是逛着就逛进芳菲楼里了?”君宁接住枕头,严肃起来。“芳菲楼里有群芳…你就不想看看那些比牡丹还漂亮的姑娘?”“不想…”“什么?你说你想,那走吧”“……”
君宁还是被我连拖带拉的拽上了街,四月的洛阳,春寒依旧,但日光和煦已经散满洛阳的街头,那大街小巷全是艳丽的牡丹,可谓芳华如梦,勾织出了一片属于洛阳的金帛图,纵是整洛阳当属绝色的恩露姑娘,也是比不了此时的洛邑牡丹那般的盛色。君宁说的没错,我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从那团团香的人鼻子痒的牡丹花里出来,眼前,又是芳菲楼…
“那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故意往这走的”我尬笑着看向一脸无语的君宁“呦,县主?您又来了?”芳菲楼里的姑娘一下子拥上来,笑着就要我进去。君宁拉着我说什么也不让进,“好啦,来都来了,哪有不进去的道理?”“我不能让爹知道的…依我一次吧…”我小声劝着君宁,君宁也是没有办法松了口,又念着下次绝不依我的话。
本来我是想一直穿着男装在里面浑水摸鱼,可是谁知道贤王府的银子全刻了字,人家一收下便轰的传开了,谁还能不认识我,那次我还把身上所有银子掏光了,“各位姐姐,好姐姐,可千万全传到我爹那去了,不然谁来给你们银子啊…”就为了怕传到我爹耳朵里去,三千两银子全没了…我坐在那喝着酒,实则是在找人,那人和我可谓臭味相投,全洛阳敢和我一样逛花楼拿自家银子的,同样被发现又同样拿银子求人保密的,就只有他一人了。只是许久没见到他了,免不了我好找一番…
人是没找到的,却是赶上了说书的,“说来也奇怪,四月该是牡丹花神值守的时令,偏偏是在贤王的后院中开出了朵芙蓉,芙蓉盛开本是秋季所值花神该管的事,奈何这一朵抢了花期便开出来了,一朵芙蓉罢了,难不成还真想同牡丹争艳?乱季之花一直被视为不祥之兆,可被贤王请来的那几位道人都只是说“乱季之花,并非只能传达恶兆,索性就当吉兆好了,毕竟芙蓉又并非什么妖异之花…”而这话并不能让贤王安心,却更加担忧,但听说,有天夜里忽然就来了一位青年俊才,“芙蓉春日宴,怎么不是吉兆?”那青年只是说完这段话,便走了,只留下错愕的贤王,您猜怎么着?贤王虽未娶亲,可却有个女儿,一直藏在洛邑城外的灵山寺里,正是应了芙蓉时令所生,可生的那日却是万花凋零,只有秋季的芙蓉开的极盛,万花枯萎,本就诡异,又接连几件怪事闹的洛阳不得安生,坊间传言有邪崇作怪,那灵山寺的住持便将那尚于襁褓中的女儿要了过去,只说那女儿不属红尘,若不潜心修行,不但自己没几日可活,更甚会伤及整个洛阳。贤王念与这孩子无缘,便也随他去了,父女更是从未相见,我看啊,这芙蓉乱季而开,多半是因为那位县主……”说书的老刘头轻轻咳了咳,台下只是沉寂几秒便爆发出一些掌声和笑声,许多人丢了些赏银便继续喝酒了,芳菲楼日日如此,那说书的老刘头也不知从那来那么多秘闻逸事,故事是源源不断的,但看客也不过就是图一乐,便是杜撰的也无人在意。
倒是我,第一次听别人讲自己的故事,惊异万分,什么青年才俊,又是什么邪祟作乱,我怎么从未听人提起过?还有自己院子里又是什么时候开了朵芙蓉,我却也一点不知,父王只说我是个吉兆,这么多年在灵山寺住着是因为菩萨与我有缘,如今好不容易从菩萨那把我讨回来……
“君宁,他们讲的这些怎么连我自个都不知道?妖异之象也能变成吉兆吗?”我又喝下一口春风醉,闷闷的问着君宁,“殿下…这不过是些乱编的故事取人一乐罢了,不必当真”君宁担忧的看向我。
“算上来,灵山寺的花要开了吧…”我听到这话,寻声才发现此刻二楼的窗口正坐着一个人,仔细看看,竟是闻名洛阳的江月见,鲜少穿了件男装,她的脸色并不好,甚至有些苍白阴郁,而她身边的侍女被吓的连气都不敢喘,只是一个劲儿称是,浑身颤抖。
我摇晃着走到她面前“江—月见?你也逛花楼?”江月见看了我,也不说话,她身边那才被吓的不行的侍女却一脸嫌弃“元昭县主,话说的这么难听,我们小姐怎会和某些人一样是来逛花楼的?”
我听这话也不怎么恼,指着自己说“这位姑娘,你说我啊?你们不逛就不逛,那费劲跑到芳菲楼是为了骂我?”
“…县主莫要生气,她胡说的”一直沉默的江月见站起来向我行了个礼,神色不改。
“那…你为了什么来?”我凑近她的脸,小声问道。许是酒气呛到了她,江月见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君宁直接扶着我坐了下来。“元昭县主…没事不能来吗?”她皱眉盯着我,那双眸子很好看,却深的像潭水,让人窒息,明明是第一次我总觉得在哪见过…甚至在恍惚间有一团火在烧。
“当然能来,只是月见小姐不是一直是满洛邑公认的“大家闺秀”吗?没事也往花楼跑?”我装着无辜,“李元昭,你不要,太,得寸进尺”她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我,“来逛就逛喽,都是自己人,别装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抬起头盯着天花板,说实话我今天并没什么兴趣和人打架或者是斗嘴,因着那个故事,我实在是郁闷了,如今连江月见也莫名其妙的跑到这来…
太不真实了!不!太…诡异了…
我忽然就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看,我看向他,他也望向我,白袍玉影,一脸淡然,却眼中带笑,为什么这么眼熟?我一下子跳起来,拉着君宁指着他问“你见过他没有?是不是…上次那位郎君?”君宁却一头雾水看着我,只说根本没看到什么人,转身一看,那人果然消失了,不成是鬼吗?也顾不上一边的江月见,急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