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的深夜总是格外安静,只有医院走廊里偶尔传来护士推车的轱辘声,轻轻滚过寂静的空气。沈念安躺在病床上,白色的被单裹着她单薄的身子,显得整个人愈发清瘦。头顶的输液架上,透明的药液顺着软管缓缓滴落,“嘀嗒、嘀嗒”的声音在病房里反复回响,像在数着她难熬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侧过头,目光落在窗外。今晚的月亮很圆,银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床单上投下一片淡淡的光晕。沈念安的手指悄悄探进枕头底下,指尖触到一张硬挺的卡片——那是张拍立得照片,边缘已经被她摩挲得有些发毛。她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抽出来,借着月光细细看着:照片里的她扎着高马尾,校服领口别着小小的栀子花胸针,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旁边的张桂源穿着同款校服,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比着剪刀手,阳光落在他的发梢,连睫毛都染着暖光。
那是高考前一周的下午,他们逃课去学校后山的香樟林。张桂源偷偷带了拍立得,说要“留住青春里最珍贵的时刻”。当时她还笑着捶他,说“就知道耍帅”,可现在看着照片里笑得没心没肺的两个人,沈念安的眼眶慢慢红了,指尖轻轻划过照片上张桂源的脸,小声呢喃
沈念安桂源,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有没有好好吃饭?
沈婉婉又在想他了?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沈婉婉端着一个白色的搪瓷杯走进来,杯壁上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她把杯子放在床头的小桌上,目光落在沈念安手里的照片上,语气里带着一丝心疼。沈念安像是被抓包的小孩,慌忙把照片塞回枕头下,手指攥着被角,指节微微泛白,她抬起头,眼底还带着未散去的水汽。
沈念安姐,我今天去复查,医生说……说我恢复得比预期慢,可能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沈婉婉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握住沈念安的手——她的手总是冰凉的,哪怕盖着厚厚的被子,指尖也带着一丝寒意。
沈婉婉别着急
沈婉婉医生也说了,你这情况本来就需要耐心,慢慢来就好。明天天气好,我带你去附近的中央公园走走,那里有很多樱花树,现在应该开得正好,总待在病房里会闷坏的
沈念安点了点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可当她闭上眼睛,想试着放松下来时,脑海里却突然闪过爆炸那天的画面——刺眼的火光、震耳欲聋的声响、弥漫在空气中的硝烟味,还有张桂源焦急地喊着她名字的声音……那些画面像锋利的碎片,狠狠扎进她的脑海里。她猛地睁开眼睛,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双手紧紧攥着被子,额头上很快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沈婉婉察觉到她的异样,立刻起身坐到床边,轻轻把她搂进怀里,她一只手揽着沈念安的肩膀,另一只手顺着她的后背慢慢抚摸,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沈婉婉不怕了,安安,都过去了,我在这里呢,没人能再伤害你了
沈念安把头埋在沈婉婉的怀里,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味——那是她特意为了让自己安心,每天都喷的香水。渐渐的,她发抖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只是眼泪还是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沈婉婉的衣角。窗外的月光依旧温柔,输液管里的药液还在继续滴落,可此刻病房里的空气,却因为这份无声的陪伴,多了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