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凝香醒时,满室沉水香。
织金鲛绡帐,紫铜朱雀灯——这分明是火族主殿九重阁。
"别动。"
低喝自屏风后传来。
烛九华竟未着冕服,只披件墨竹纹单衣,掌中琉璃盏盛着猩红药汁。
百年间她首次见他散发模样,额角一道旧疤蜿蜒入鬓,平添三分煞气。
"凝香僭越。"她挣扎欲起,却被一指点在肩井穴,顿时瘫软如絮。
他掌心贴上她前额,灼热灵力灌入经脉。
凝香咬唇忍痛,忽觉腕间微凉,自己的衣袖突然被烛九华掀起,只见那莹白如玉的手臂上,赫然交缠着深红色的蛇形手纹。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越来越严重?“烛九华一脸惊惶道。
凝香将手抽出,轻轻抚起衣袖,神色沉静:”曜主,这是老毛病了,没事的。“
一旁的燕夫人端着一杯猩红的药汁,用紫色的琉璃盏盛着,闪着流光溢彩,烛九华,接过药汁:“阿燕,辛苦你了。”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燕夫人担忧地望向凝香:“妹妹怎么样了?”
“姐姐放心,只是旧疾复发,喝点药就好了。
凝香低眸,见自己腕间赤蛇纹路已蔓延至肘间,红痕狰狞,如活物般微微蠕动。
她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衣袖,接过烛九华手中的药碗,望向燕夫人轻声道:“多谢姐姐。”
燕夫人摇头,叹道:“你我姐妹,何必言谢?只是这火毒愈发凶猛,若再寻不到解药……”
烛九华目光落在她腕间,眸色一暗,转眸看向阿燕:“阿燕,你有什么办法吗?”
燕夫人,坐至床尾,与烛九华相对而坐,沉声道:“龙族有一物,名‘赤砂’,乃上古真龙心头血所化,可解百毒。”
烛九华一怔:“龙族赤砂?”
他侧首,金瞳如焰,“既如此,那本座就去赴宴走一遭,去向风成江求取此物。”
凝香指尖微颤,低声道:“龙族与木族素有旧怨,而我是木族之人,曜主此去,恐怕……”
“无妨。”烛九华打断她,语气声硬,“三日后,龙族之主大婚,宴请四方,本座自会借机开口。”
凝香沉默片刻,终是轻声道:“曜主何必为凝香涉险?你为我已经做的够多了。”
烛九华定定看她一眼,目光深邃如炬:“凝香,百年前,我无力救你木族于水火,就已经很是后悔,百年后,若连你我都无法相救,那我恐怕会内疚一辈子。”
凝香眸光微颤,眼圈微微泛红:”曜主,对于百年前的事情,凝香已经不怪你,百年后,就算曜主没了凝香,有姐姐陪在您左右,也依旧会幸福圆满,其实说来,比起您和姐姐青梅竹马的情谊,我和您不过是形势所迫而结成的夫妻,您对我付出的,凝香早就知足了。”
烛九华眸色骤沉。
“形势所迫?”他嗓音低哑,似压抑着某种翻涌的情绪,“凝香,你我百年夫妻,在你眼中,就只是‘形势所迫’?”
凝香垂眸不语,长睫掩住眼底波澜。
燕夫人轻叹一声,执起凝香的手,柔声道:“妹妹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曜主待你如何,这百年间,众人有目共睹。”
凝香指尖微蜷,低声道:“姐姐,正因如此,我才不愿曜主为我涉险。”
烛九华倏然起身,玄袖翻卷如夜云。
他背对二人,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冷声道:“此事不必再议。三日后,本座亲赴龙族。”
凝香抬眸,见他背影挺拔如松,却莫名透着一丝孤绝。
她张了张口,终是轻声道:“若曜主执意要去……可否允凝香同行?”
烛九华蓦然回首,金瞳如焰:“你?”
“赤砂既是龙族至宝,风成江未必肯轻易相借。”
凝香拢了拢衣袖,遮住腕间赤纹,“但若有一个人开口,风成江必会相借。”
“不可!”烛九华断然打断,眉宇间戾气骤现,“你体内余毒未清,如何经得起长途跋涉?”
“曜主难道不想知道此人是谁吗?”
烛九华蹙眉:”本座不想知道,不管怎样你都不能涉险。“
凝香无奈一笑,眸光清亮如昔:“曜主放心,只要龙族的那位新婚王后在,我们就不会涉险。”
燕夫人神色一凛:”龙族的王后怎么会和妹妹相识?“
”我和她并不相识,但是知许却和她很熟悉,风成江的这位神秘王后就是水族遗孤,南宫霜。“
“龙族和水族怎会结亲?”烛九华意味深长地沉声道。
“所以我才想知道其中的缘故,如果,能够和她联手对付风成江,或许将来若推翻龙族的胜算就大一些。“凝香因为费了太多唇舌和心里,面色苍白地咳嗽道。
烛九华再也看不下去,皱眉无奈地妥协道:”我答应你就是,但你必须答应本座,一切听我安排。“
凝香微微含笑点头:“凝香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