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江南一带,看过绵绵细雨,听过莺儿细曲,时间久了,便觉得有些乏味。
书桌上放着一本《***选集》,随手翻开的那一页正是他的《沁园春雪》。起启轻诵“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他突然有一种想要即刻起身,去赏赏那北国的风光,听听那激情澎湃的安塞腰鼓,与这个充满柔情的地方恰恰相反的地方。
无执有一个习惯,便是每天寅时起床,然后诵读几诗。
他瞧了眼窗外摇曳的青竹,突然那颗强烈的心却又冷下了几分。北国风光若是真醉人,那陪他二三十载的青竹能让他醉生梦死。
那些竹子是他与挚友共同栽种,并取名为“无两”。
还记当年挚友所说:“能屈则直,能直则直。”
一记当年,他哑然失笑。对着无两向屋内指去,“你瞧,你瞧,瞧瞧看。”
那满墙的“能屈则直,能直则直”,让人看了不由一惊,大大小小的卷轴挂于墙上。他向无两看过的次数早已数不清了,可偏偏他是一副不厌其烦的样子。
拿起泡好不久的清茶,他一改往日的儒雅,一饮而尽。
苦过便是清香。他伸手折下一片竹叶放在鼻尖清嗅,似陶醉般。
但事实就是如此,他确实有些醉了。
……
醉醒时他手里抱着一截七寸长的竹子,也不粗,就大拇指相差不差。
“即两者都醉,那鱼与熊掌我皆想得。”
“阿失,这约你我共赴。”
去往北国,无执无任何牵挂。
至年三十已过,他无妻无子,无父无母。自记事起,身旁唯有无失,两人自小无猜。
上了学后读到了《沁园春雪》,两人志趣相投,就喜欢做些文章、诗词,便相约年过二十就一睹北国风光。
无失十七那年走了。走的急,走的难,那恶病缠了他好久,把健硕的他折磨成了一把杆子。
求医不成,他便跪在了庙前。他磕破了头,喊哑了噪,哭肿了眼睛仍无济于事。无失静静的躺在床上,不睁眼。
那恶病是绝症,那恶病让人厌恶,让人无可奈何。
最后无失走了,走时,他抓着无执的手只一味的说:“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阿执带(代)我去赏赏那北国的风光……”
平时说话不太利索的无失,今日却格外流畅。
他不应,只是沉默的看着无失。
无失牵着他的手,念着他的名字“无执,无执,无执,故无失。”
这个年纪明明最该肆意,可阿失只能看看那份张扬,最终却连看看也成了奢望。
小满刚至。“阿失去了天堂,去保佑我了。”他一遍遍呢喃着,安慰着自己。
世上再无阿失,却有阿执,执,有了失便有了执念。
他入了佛,给无失抄经念佛。
思念从未停止,夜入梦,是无失。
至今,是如此。面庞从未改变。
——
他带着无两前往北国。
无两既称为无两,那这必有一无,为无失。
此时已是冬月,来时一路除了渐冷的气温外,倒也没碰到过雪天。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有些颠簸,这种状态持续了半个时辰,进入目的地后便减缓了些。
许是地区温差的关系,渐渐的便出现了另一番景象。
他转头看向窗外,大地一片银装素裹,他从未见过的景象在眼前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