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城的傍晚褪去了白日的燥热,智慧宫高处被巨大蕈类植物环抱的露台,成了难得的清凉之地。
晚风穿过层层叠叠的叶隙,带着草木被晒透后的干爽气息,还有一丝若有似无、属于节日前夕的菖蒲与艾草的辛香。
夕阳的金辉斜斜铺陈,将光洁的石桌与石凳染上温暖的蜜色。
散兵背靠着微凉的石椅,一条腿随意地屈起踩在椅面上,深蓝色的棉麻短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
他眉宇间带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倦怠,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那支签字笔,目光落在露台外须弥城渐次亮起的灯火上。
纳西妲将一只素白瓷盏轻轻推到他面前。盏中是清透的琥珀色液体,几枚饱满的红枣沉在盏底,散发出过分甜腻的暖香。
纳西妲赶路辛苦了,喝点红枣茶润润?
纳西妲你可算愿意在节假日回来看看了(轻笑)
散兵只瞥了一眼茶,眉头立刻嫌恶地蹙起,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洁之物,毫不犹豫地将茶盏推远
散兵(声音带着沙哑)拿走。甜得齁人
语气斩钉截铁
散兵我说过无数次了……我讨厌一切甜腻的东西
纳西妲了然一笑。
她并不勉强,而是从容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颜色更深、闻起来带着清苦气息的凉茶,放在自己面前。
(旁白:很难想象散兵的内心……)
纳西妲那便说说你那边的事?
纳西妲(笑)这学期没和同学打架吧?
见散兵面色有些转白,纳西妲只好换了一个话题。
纳西妲呃……那新宿舍里……可还热闹?
散兵言简意赅
散兵(皱眉)乱。
他的指尖烦躁地在光滑的石桌面上敲了敲,
散兵有个酒蒙子诗人,仗着自己会拨弄两下琴弦,有时候深更半夜不睡觉,抱着他那破木棍就开始‘啊~自由的风~’,魔音贯耳
散兵……吵得人想把他连同那破琴一起从窗户扔出去。
他冷哼一声
浅紫色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厌烦。
纳西妲是那位巴……是那位吟游诗人温迪同学吧?
纳西妲啜饮一口苦茶,眉轻抖了一下,神情温和
纳西妲他的琴声,倒也算一种别致的……背景音?
散兵刻薄地纠正
散兵……是背景噪音
纳西妲无奈一笑。
散兵……更离谱的是,还有个锯嘴葫芦
散兵意有所指地顿了顿,脑中闪过宿舍里那个沉默寡言、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身影
散兵……明明嫌那噪音烦得要死,脸上冷得能结冰,结果呢?
散兵(冷笑)每次那醉鬼弹着弹着趴在桌上睡着,都是他一声不吭走过去,轻手轻脚给人盖上毯子,动作熟练得像演练过八百遍。
散兵……虚伪!
纳西妲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指尖轻轻点在微凉的杯壁上
纳西妲(有些感兴趣)魈同学?我听闻他性情冷峻,不易亲近——
纳西妲能如此细致地照料旁人,倒显出几分外冷内热的真性情
她顿了顿,目光温和地落在散兵略显烦躁的侧脸上
纳西妲那……还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人或事吗?(笑)
这个问题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让散兵捻着笔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端起纳西妲手边那壶颜色深沉的凉茶,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灌了一大口。
苦涩的茶汤滑过喉咙,带来一阵清冽的刺激,似乎压下了心头的些许躁意。
散兵……麻烦事一堆。
他放下杯子,杯底与石桌磕碰出清脆的声响,目光依旧投向远处的灯火
散兵嘶……不过……倒也有个脑子勉强算清醒的家伙
「他的声音似乎低沉了些,带着点惯常的、用来掩饰什么的刻薄腔调呢……呐呐……」
散兵(战术性咳嗽)……一个滥好人,倒也算个麻烦精。
纳西妲哦?
纳西妲的声音突然轻柔得像晚风拂过新生的藤蔓
纳西妲(好奇)怎么个滥好法?
散兵……蠢
散兵语速快了起来,好像是在数落一堆显而易见的缺点
散兵……路边的野猫打架他要管,宿舍里谁忘带钥匙了他管,连我……
他猛地刹住话头,端起凉茶又灌了一口,掩饰般地重重放下
散兵连我实验数据被那个精力过剩的小鬼弄乱了,他都要凑上来插一脚!
「嗯……巴巴托斯前辈虽然很活跃,但对猫过敏……那位圣人也不太可能……」
纳西妲嗯——听起来是个很热心的人
纳西妲的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纳西妲他帮了你?”
散兵谁!稀!罕!
「散兵几乎是立刻反驳,声音拔高了一点,带着点被戳中心事的虚张声势……看来我猜对了」
他飞快地瞥了纳西妲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盯着石桌桌面上一道天然形成的、蜿蜒的纹理
散兵(慌)喂喂喂是他自己非要凑上来,甩都甩不掉。笨手笨脚的,有时候帮倒忙,看着就让人火大
「他嘴上说着“火大”,捏着笔的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凉的表面……说谎的表现」
纳西妲没有追问,只是用那双澄澈得能映出人心底波澜的眼眸静静望着他,带着无声的鼓励。
散兵……就前几天
散兵的声音沉了下去,语速也放缓了,少了些尖锐,多了些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回忆时的凝滞
散兵……那个叫鹿野院平藏的小鬼,不知是精力无处发泄……还是纯粹脑子有坑!
散兵半夜把我整理好的、第二天一早就要交的‘元素力场耦合效应’实验数据模型给改了,参数调得乱七八糟,还留了张画着鬼脸的挑衅字条。
他咬了咬牙,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那股想把小鹿连同他的神之眼一起塞进反应炉的冲动
散兵我对着那堆乱码和那张蠢脸运气的时候……
露台很安静,只有风穿过巨大蕈盖的沙沙声。
纳西妲屏息凝神。
散兵……那个滥好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我旁边
散兵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像是怕惊扰了某种氛围」
散兵(无奈)……我让他滚开,别碍事,他当没听见。一声不吭拿起那份被涂改得面目全非的报告就开始看。
他停顿了一下
「似乎在重新描绘那个场景」
散兵……我靠在椅子上,大概是太累,眯着了。醒过来的时候,灯还亮着,他就趴在那堆稿纸上睡着了……
散兵旁边放着他重新整理好的、条理清晰的数据和推导过程,字迹工整得要命。
「他的目光有些失焦,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石桌,看到了那盏孤灯下伏案的身影……」
散兵……桌上还放着一杯早就凉透了的薄荷凉茶,肯定是给我准备的。
散兵(冷笑)蠢货,自己熬到后半夜,还想着别人。
最后一个字落下,空气凝固。
纳西妲轻声笑着看着他。
散兵猛地住口,一种强烈的、秘密被自己亲手剥开的羞耻感和被看透的窘迫瞬间攫住了他。
他倏地低下头,深蓝色的额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骤然变得滚烫的耳廓和侧脸。
「嗯……他端起凉茶,几乎是将杯沿抵在唇上,正试图用那冰凉的触感和浓重的苦涩来压下脸上不自然的潮热和擂鼓般的心跳呢……」
智慧之神早已从他那极力贬低却掩不住细节温情的叙述、从他那无意识摩挲笔的小动作中,拼凑出了完整的图景。
她看着少年低垂的头颅和紧绷的肩膀,像看着一只终于露出柔软腹部却又立刻后悔的刺猬。
她端起自己的苦茶,浅浅饮了一口,让那清冽的苦意在舌尖蔓延片刻,才轻声开口,声音如同暮色般温柔着
纳西妲(笑)那么……这个愿意为你熬夜整理数据、会默默准备凉茶的人……
纳西妲他叫什么名字呢?
晚风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
巨大的蕈类植物投下的阴影变得浓重。
散兵的身体瞬间绷紧。
捏着茶杯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他死死盯着杯子里沉底的、深褐色的茶渣,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手上那段白色的发绳,在渐暗的天光下,幽微地闪烁了一下。
散兵(慌)只是……一个室友
半晌,他才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三个字
「……声音干涩紧绷得如同砂纸摩擦,他也明白旁人会有异议」
散兵……提他做什么,无关紧要。
纳西妲没有催促。
她只是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过石桌边缘一株悄然探头的、嫩绿的藤蔓芽尖。动作轻柔,带着草的力量。
纳西妲……这样啊
她的声音确依旧平静,像缓缓流淌的月莲池水,居然没有波澜
纳西妲我只是单纯觉得,能遇到一个愿意在深夜默默守护你心血、为你准备提神凉茶的人,是件非常、非常难得的事情。
纳西妲(故意延长)无论他是以室友的身份,还是……
她的目光温煦而坦然地落在散兵发顶那倔强的发旋上
纳西妲(捂嘴笑)……以更特别、更重要的身份存在着。
“更特别、更重要”这几个字,像几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散兵那层薄薄的、摇摇欲坠的伪装。
他猛地抬起头
「浅紫色的瞳孔里是来不及掩饰的惊惶和一种近乎恼羞成怒的倔强,像被逼到悬崖边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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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3096字
作者再长疯的就是我了
作者天知道当我发现还有人看规则游戏的时间有多兴奋啊——
认真写的终于被发现了……
作者这本纯瞎写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