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午后,阳光吝啬地透过云层,701宿舍窗棂上投下几道浅淡的光痕。
空气里飘浮着细微的尘埃,混合着书页陈旧的气息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清心花香。
五个床位分布其中,此刻却被截然不同的氛围切割成了几个独立的小世界。
靠窗的角落,散兵以一种极其霸道的姿势占据了整张沙发,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眸微微眯着,锐利的视线如同实质,牢牢锁在沙发另一端盘腿坐着的枫原万叶身上。
(旁白:不是魈温吗?)
万叶膝头摊开一本厚重的古籍,纸页泛黄,边缘卷曲,他的手指修长,正轻柔地抚过一行墨色文字,神情专注而沉静,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
散兵(指尖不耐烦地敲击着沙发扶手)喂,万叶,那本破书有什么好看的?
散兵比我还好看?
枫原万叶(头也未抬,声音温和如拂过林间的风)书中自有风雅意趣,阿散。
枫原万叶况且,
他微微侧过脸,一缕枫红色的发丝滑落颊边,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枫原万叶你一直在这里,我随时都可以看你。
散兵被这软钉子噎了一下,哼了一声,别开脸,耳根却不易察觉地泛起一点微红。
他索性伸长腿,毫不客气地把脚搁到了万叶盘起的腿上。
万叶只是动作微顿,随即又恢复了翻页的从容,仿佛腿上多出的重量不过是片飘落的枫叶。
这旁若无人的亲昵像一根细小的刺,精准地扎在坐在不远处书桌边的小鹿心上。
他面前摊开的《刑侦逻辑学》笔记一片空白,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在指尖旋转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视线却如同被磁石吸引,一次次不受控地飘向沙发,落在万叶沉静的侧脸上,又飞快地移开。
每一次目光的触碰,都带来一阵细微的酸涩。
他猛地吸了口气,试图把注意力拉回眼前的空荡纸页上。
″又来了……鹿野院平藏,争气点啊!被拒绝好几次还不够你长记性吗?人家名草有主了,那主还凶得很……″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掠过散兵搁在万叶腿上的脚,那带着占有欲的姿态刺得他眼睛微微一疼,赶紧低下头,笔尖在纸上胡乱戳着,留下几个无意义的墨点。
寝室中央,气氛却迥然不同。
温迪像一阵自由自在的风,轻快地旋到了魈的床边。
魈正倚着床头,手里捧着一本封面素净的书,眼神低垂,长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仿佛自成结界。
然而温迪却视若无物,笑嘻嘻地直接扑了过去,双手撑在魈身体两侧的床沿,那张总是带着狡黠笑意的脸瞬间凑到了魈的眼前,碧色的眼眸亮晶晶的,满是兴奋。
温迪(压低声音,却掩不住雀跃)魈!
温迪魈上仙!
温迪醒醒神!
温迪周六的大好时光怎么能浪费在看书上?
温迪快,看看这个!
温迪献宝似的将一张揉得有些皱巴巴的纸片塞到魈的眼皮底下。
纸上用极其飘逸(或者说——潦草)的字迹画满了圈圈叉叉和箭头,依稀能辨认出“校门”、“银杏大道”、“商业街”、“‘风与时光’咖啡馆”、“摩天轮”等字样,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苹果和几个音符符号。
魈的目光终于从书页上抬起,落在温迪那张放大的、写满期待的脸上。
他眉头习惯性地蹙起,那点冷冽的气息似乎更重了些。
魈(语气平板,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温迪,现在虽然是周六,但是风纪部也要执勤
魈你是部长。
魈(宠溺)你可以出去,但我要留下查。
温迪(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指尖几乎要碰到魈的鼻尖)哎呀,执勤执勤,天天执勤,风纪部的部长也是需要放松的嘛!
温迪再说了,
他狡黠地眨眨眼,凑得更近,温热的气息拂过魈的耳廓
温迪今天天气这么好,阳光多可爱,风儿多温柔,难道不比坐在办公室里听那些无聊的违纪报告有趣一万倍?
温迪翘班!就今天!
温迪跟我出去玩儿!
“翘班”两个字温迪说得理直气壮,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沙发那边的散兵听见。
散兵嗤笑一声,懒洋洋地开口。
散兵(语带嘲讽)呵,堂堂风纪部长带头翘班?
散兵还要带上″代理部长″?
散兵(冷笑)温迪,你这以身试法的榜样做得可真‘好’。
温迪(立刻回头,对着散兵做了个夸张的鬼脸)这叫劳逸结合,提高工作效率!
温迪你这个整天霸占万叶的‘闲人’可没资格说我~
万叶从古籍中抬起头,温和的目光在温迪兴奋的脸和魈看似冷硬实则并无多少抗拒的脸上转了一圈,唇角笑意加深。
枫原万叶(声音清朗)出去走走也好。冬日难得的暖阳,莫要辜负。
枫原万叶阿散,你说呢?
散兵瞥了万叶一眼,哼了一声算是默认,又把脚在万叶腿上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闭上了眼睛,懒得再理会温迪。
散兵想清楚,他们走了我们可要加工作量~
散兵(转头看向小鹿)如果某人也要跑,我只好把某人扔出宿舍了啊——
温迪得意地转回头,继续用那双充满希冀的碧眸“攻击”魈。
魈的视线重新落回温迪塞过来的那张“计划图”上,沉默了片刻。
纸上那些幼稚的标注和箭头,仿佛带着温迪特有的、无拘无束的温度。
他合上手中的书,动作利落地放到床头柜上,发出一声轻响。
魈(站起身,简短地)……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深青色防晒衣穿上,动作干净利落。
外套的立领衬得他下颌线条愈发冷峻,但当他目光扫过温迪瞬间绽放出灿烂笑容的脸庞时,那冷硬的弧度似乎极其细微地柔和了一瞬,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温迪欢呼一声,立刻像只找到主人的快乐风精灵,转身就要去翻自己的衣柜,嘴里还念念有词
温迪等我一下下!我找个最配你的防晒衣!
魈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沉静地看着他忙碌的背影。那眼神里没有催促,没有不耐烦,只有一种近乎纵容的等待。
……
初秋午后的阳光,终于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云层,慷慨地洒满了提瓦特大学门外那条著名的银杏大道。
道路两旁,高大古老的银杏树早已褪尽了夏日的青翠,换上了纯粹而热烈的金装。
(旁白:时间对吗?)
千万片扇形的小叶,如同被熔化的黄金浇铸而成,层层叠叠地堆叠在枝头,又随着清冷的微风,簌簌地、无声地飘落。
金色的叶片打着旋,落在地上,铺成了一条绵延不绝、厚实松软的黄金地毯,一直延伸向远处喧嚣的街市。
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金色的地毯上投下细碎跳跃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干燥、清冽又带着树木特有微苦的芬芳。
温迪像一只刚被放出笼子的鸟,脚步轻快得几乎要跳跃起来。
他特意换上了一件米白色的宽松短袖,领口开得略低,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外面随意罩着一件做旧的靛蓝色防晒衣,下身是深色的休闲裤和一双刷得干干净净的白色帆布鞋。
他时而快走几步,故意踩在堆积最厚的落叶上,听着脚下发出“咔嚓咔嚓”清脆悦耳的碎裂声,时而猛地转身,倒退着走路,面朝着跟在身后半步之遥的魈,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灿烂的笑容。
温迪(深深吸了一口气,展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条金色的道路)啊——自由的味道!
温迪阳光的味道!
温迪(笑)还有……
他促狭地眯起眼,看向魈手中拎着的那个印着精致竹叶纹的纸袋
温迪杏仁豆腐的味道!
温迪魈,闻到了吗?(笑)
魈的步伐沉稳依旧,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却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
他穿着那件深青色的防晒衣,衬得身形挺拔如松,气质清冷,与周围绚烂温暖的秋色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与反差。
他手里稳稳提着那个纸袋——里面装着温迪在宿舍楼门口的小超市软磨硬泡非要买的两份杏仁豆腐。
听到温迪的问话,他金色的眼眸淡淡扫过温迪兴奋的脸。
魈(语气平淡)……是你非要买的。
温迪(笑嘻嘻地凑近)哎呀,出来玩怎么能没有零食助兴?
温迪这可是我们的传统保留项目!
他伸手,极其自然地挽住了魈空闲的那只胳膊,整个人的重量都微微倚靠过去
温迪你看这叶子,多漂亮!
温迪像不像下了一场黄金雨?
魈的身体在温迪挽上来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并未挣脱。
他任由温迪亲昵地挂在自己手臂上,目光随着温迪手指的方向,投向头顶那片璀璨的金色穹窿。
一片格外完整的银杏叶旋转着飘落,正好拂过魈的额发,又打着旋落在他的肩头。温迪眼疾手快地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夹住了那片叶子,举到两人眼前。
温迪(碧眸在阳光下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看!它选中你了!
温迪魈,连落叶都觉得你好看!
魈(目光落在温迪指尖那片小小的金色上,又移向他亮晶晶的眼睛,沉默片刻,才低声)……无聊。
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波澜,但那份僵硬感却悄然消退了。
他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手臂的角度,让温迪能靠得更舒服些。
两人就这样沿着铺满黄金的道路慢慢走着。
温迪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从路过的行人奇怪的帽子,讲到刚才树上飞走的那只鸟唱的歌调子跑偏了,再讲到这条街尽头那家传说中苹果派做得特别棒的店……
魈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极短的音节表示自己在听。
他的目光时而落在温迪眉飞色舞的脸上,时而又投向道路两旁那些被岁月刻下深深纹路的古老银杏树干,或者远处高耸的现代楼宇轮廓。阳光落在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冷峻的线条,却意外地柔和了那份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走到一处浓荫覆盖、落叶尤其厚实的长椅附近,温迪忽然停住脚步,晃了晃魈的胳膊。
温迪(仰着脸,眼神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魈,走累了,歇会儿?顺便……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飘向魈手里的纸袋
温迪补充点能量?
魈没说什么,走到长椅边,先是习惯性地用目光扫视了一下椅面,确认干净,才示意温迪坐下。
温迪立刻像没骨头似的瘫坐在长椅上,舒服地喟叹一声。
魈在他身边坐下,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他打开纸袋,取出一个透明的塑料小盒,里面是洁白如玉、颤颤巍巍、淋着浅琥珀色糖浆的杏仁豆腐。
他拿出附带的勺子,撕开包装。
温迪立刻坐直身体,伸出手,眼睛亮得像等待投喂的小动物。
温迪我的我的!
魈却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自己拿着勺子,舀起一小块方方正正、凝滑细腻的杏仁豆腐。
他没有立刻递给温迪,而是用勺子尖极其小心地刮掉了边缘一点点沾上的多余糖浆——这个细微的动作被他做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下意识的整理。
温迪(看着魈的动作,嘴角忍不住越翘越高)哎呀,阿魈真是越来越贤惠了……
魈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瞥了温迪一眼,那眼神淡淡的,却让温迪后面调侃的话自动消音。
魈这才将那一勺完美无瑕的杏仁豆腐递到温迪嘴边。
温迪立刻张嘴,“嗷呜”一口吞下,冰凉滑嫩、带着浓郁杏仁清香的豆腐瞬间在口中化开,甜蜜的糖浆恰到好处地包裹着味蕾。
他满足地眯起眼睛,发出含糊的赞叹。
温迪(咽下后,舔了舔嘴唇)唔…好吃!果然还是这家小超市的最对味!
他看着魈手中那盒属于自己的杏仁豆腐,又起了“歹心”
温迪你的那份…看起来好像更甜一点?
温迪让我尝尝?
说着,不等魈反应,温迪猛地凑过去,动作快得像一阵风,目标精准——魈刚刚舀起准备送进自己口中的那一勺。
魈的反应更快。
在温迪凑过来的瞬间,他手腕极其自然地一转,勺子灵巧地避开了温迪的“偷袭”,稳稳地送入了自己口中。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有预料。
魈(慢条斯理地咽下,才看向偷袭未遂、有点气鼓鼓的温迪)……想吃,自己买。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温迪发誓,自己绝对在那双金色眼眸的深处看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转瞬即逝的促狭笑意。
温迪(佯怒地鼓起胆帮子)小气鬼魈上仙!尝一口又不会少块肉!
魈不再理他、低头专注地继续吃自己的那份,只是速度似乎比平时慢了一点点。
阳光透过金黄的叶隙,洒落在两人身上,在长椅旁的地面投下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微风拂过,卷起几片金色的落叶,在他们脚边打着旋。
温迪气了一会儿,自己又忍不住笑了,重新懒洋洋地靠回椅背,歪着头、目光落在低垂的、专注的侧脸上。阳光描慕着他纤长的睫毛和挺直的鼻梁。
温迪嘴硬心软的家伙……明明就是纵容我嘛。
温迪算了,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上唔,其实我的那份好像确实更甜一点?
他拿起自己的勺子,将一大块豆腐送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直蔓延到心底。
长椅上方,金色的树叶仍在无声飘落,将他们笼罩在这片短暂而宁静的童话里。
……
穿过那条如梦似幻的黄金银杏大道,喧嚣热闹的商业街气息扑面而来。
宽阔的步行街上人流如织。两侧是琳琅满目的店铺橱窗,巨大的电子屏幕闪烁着炫目的广告,流行音乐、促销叫卖声、人们的谈笑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交响乐。
温迪一踏入这片喧嚣,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他拉着魈的胳膊,像一尾灵活的鱼,在熙攘的人流中穿梭。
他的目标极其明确——那些挂着巨大招牌的服饰店和装饰着夸张二次元海报的潮玩店。
温迪(指着前方一家霞虹灯闪烁、门口站着酷炫模特人偶的店铺)!快看那家!
温迪海报上的帽子好酷!我们去看看!
魈被他拉着,眉头再次习惯性地感起。这喧闹的环境、拥挤的人群.过于强烈的光线和声浪,都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
他更喜欢清净,或者说……习惯了孤独。
他沉默地跟着,脚步却不见丝毫拖查,只是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气似乎又自动加强了几分,让一些无意中靠近的路人不自觉地绕开一点距离
温迪完全沉浸在“寻宝”的乐趣中:
他冲进一家帽子店,货架上挂满了各种风格异的帽子:棒球帽、渔夫帽、贝雷帽、甚至还有夸张的动物造型毛线帽。
温迪拿起一顶黑色的、帽檐压得极低的鸭舌帽.反手就扣在了魈的头上。
温迪(歪着头打量,碧眸里满是恶作剧得逞的笑意)哇哦!冷酷杀手风!
温迪很适合你嘛!
魈面无表情地抬手,毫不留情地把那顶压得他视线受阻的帽子摘了下来,放回原位。
魈不必。
温迪也不服气,又拿起顶缀满了亮片和羽毛的、色彩极其绚烂的宽檐帽戴在自己头上,对着店里的镜子左顾右盼
温迪那这个呢?是不是很有吟游诗人的风采?
镜子里映出温迪顶着那顶华丽到浮夸的帽子、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和旁边一脸“我不认识这个人”表情的形成了鲜明对比。店员在一旁努力憋着笑。
魈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魈(移开目光、声音平板).过于招摇。
温迪嘿嘿一笑,还是把帽子放了回去。他像是永不疲倦的风,又拉着魈扎进一家潮玩店。
店里光线迷幻、货架上摆满了各种造型奇特的玩偶、手办和模型。
温迪的目光很快被一排排Q版的小人吸引,尤其是一个抱着竖琴、穿着绿色小斗篷的吟游诗人造型手办,还有一个手持长枪、表情冷峻的小仙人造型。
温迪(拿起那个小吟游诗人,凑到眼前)看!像我吗?
他又拿起那个小仙人,和小吟游诗人并排放在一起,两个Q版小人一个笑得灿烂,一个面无表情。
温迪(眼睛亮晶晶的)这个像你!魈!
温迪我们买一套好不好?放寝室书架上!
魈看着那两个做工算不上特别精致,但神态莫名有几分神似的塑料小人,尤其是那个“面无表情版自己”,额角似乎隐隐跳动了一下。
魈(斩钉截铁)不。
温迪(立刻拉下脸,拖长了调子)唉~为什么嘛?多可爱!多般配!
魈(目光扫过那堆花花绿绿的塑料制品,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嫌弃)….幼稚。占地方。
温迪撇撇嘴,恋恋不舍地把两个小人放回货架。
他眼珠一转,忽然又有了新主意,拉着魈快步走向店铺深处一个挂着“情侣配饰”牌子的角落。
那里陈列着各种成对的钥匙扣、手机链、手绳.
大多设计得甜腻又直白,印着爱心、写着“LOVE字样或者直接是两个人形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