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鳞期2

司空瀚霖的月白里衣滑落在肩，原本光洁的胸膛上，赤金色鳞片正以心口为中心疯狂蔓延。那些鳞片边缘泛着锋利的寒光，每片都像用鲜血淬炼过，随着心跳微微起伏，渗出的血水在锁骨处汇成细流。最骇人的是左胸那片逆鳞——竟逆着龙族鳞片生长的方向，硬生生从血肉里顶出来，鳞片尖端还挂着肉丝。

　　"护心鳞？"阮煜瞳孔骤缩，伸手想去触碰，又猛地收回，"你才三万岁，怎么会......"

　　话音未落，司空瀚霖突然弓身干呕，指甲在泥土地上抓出五道深沟。护心鳞生长的剧痛像烧红的铁链缠住心脏，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神经，仿佛有人用钝锯子一寸寸割开胸骨。他想压抑呻吟，却从齿间溢出破碎的呜咽，冰蓝色竖瞳因痛苦缩成针尖状。

　　"小弟！"阮煜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触手滚烫得惊人。龙君的皮肤下，新生的血管正随着护心鳞的生长而爆裂，手臂上瞬间布满蛛网般的青黑血痕。

　　"滚......出去......"司空瀚霖咬着牙，血沫从嘴角溢出。他不想让兄长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更不想承认，这突如其来的护心鳞，或许与某次为救邵时泽而强行催动龙力有关。

　　"放你娘的龙屁！"阮煜直接撕开他前襟，露出那片正在结晶的赤金逆鳞。鳞片根部的血肉翻卷着，每一次呼吸都让伤口裂开新的口子。他从袖中掏出块油光水滑的黑木，硬塞进司空瀚霖齿间："咬着！再把舌头咬断，你家小鹿能把我拆了！"

　　黑木刚入口，司空瀚霖就猛地弓起身子，背脊撞在柴堆上发出闷响。他下意识去抓胸口的逆鳞，却被阮煜死死按住双手。龙君的指甲深深嵌进阮煜的手背，鲜血瞬间染红了玄色衣袖，可阮煜像没知觉般，用膝盖顶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死死压住他挣扎的肩膀。

　　"忍着！护心鳞成型要三天！"阮煜的声音也带上了颤音，他看着司空瀚霖眼底的清明逐渐被痛苦吞噬，心尖像被龙爪攥紧。

　　第一次昏厥来得猝不及防。司空瀚霖突然身体一软，冰蓝色眸子失去焦点，头歪向一侧。阮煜连忙探他鼻息，发现只是痛晕过去，才松了口气，却不敢松开按压的手——护心鳞还在生长，一旦放松，逆鳞可能会刺穿心脏。

　　第二次昏厥时，司空瀚霖的身体开始发烫，银白发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滴在赤金鳞片上竟化作轻烟。阮煜用袖子擦去他脸上的血污，看着弟弟苍白如纸的脸，第一次感到如此无措。他想起百年前自己长护心鳞时，老龙王也是这样按住他，只是那时没有现在这般锥心的疼。

　　第三次昏厥前，司空瀚霖突然抓住阮煜的手腕，眼神清明得可怕："哥......若我撑不住......"

　　"闭嘴！"阮煜打断他，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再敢说半个死字，我现在就把你扔去喂大鹏鸟！"他加重了按压的力道，玄色鳞片从手背蔓延至小臂，用自己的龙力强行压制着司空瀚霖暴走的血脉。

　　柴房外，邵时泽隔着门板听着里面压抑的闷响，掌心的鹿形胎记突突直跳。他知道龙族蜕鳞痛苦，但从未想过会如此惨烈。阙永华递来的安神香在手里捏成了碎末，柳青弦的玉简上凝结着水珠——那是他紧张时渗出的蛇涎。

　　门板缝隙里渗出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夹杂着龙族特有的灼热气息。邵时泽终于忍不住抬脚要踹门，却被阙永华拦住："别去！护心鳞成型时不能被打扰，阮煜在里面看着呢......"

　　三日后辰时，柴房门板"吱呀"裂开道缝。邵时泽捧着龙血药碗闯入，却在看清司空瀚霖的瞬间愣住——龙君斜倚柴堆，银白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颈侧，原本布满龙鳞的胸膛已恢复光洁。最惊人的是那皮肤：褪去蜕鳞期的血痕与旧鳞后，竟变得比寒江雪还要剔透，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锁骨处，能清晰看见淡青色血管如蛛网蔓延，连心口新生成的赤金护心鳞都透着温润光泽，像嵌入玉肌的红宝石。

　　"看傻了？"阮煜靠在墙角，玄色外袍下的皮肤同样白得发亮，只是后颈新长出的鳞片还带着粉色嫩肉，"护心鳞成型时刮掉了三层皮，能不白吗？"

　　邵时泽走近时，发现司空瀚霖的指尖都透着莹润光泽，往日因龙力暴走留下的薄茧竟全部褪去，掌心纹路清晰得像精心描摹的玉刻。他小心翼翼地触碰对方的脸颊，入手一片冰凉细腻，比最上等的羊脂玉还要顺滑，惊得差点打翻药碗："你这皮肤......"

　　"龙族蜕鳞本就是重塑肉身，"阮煜龇牙咧嘴地扯着后颈的绷带，露出新生的玄色鳞片，"不过你家小龙崽这次是特例——护心鳞把旧肉全烧掉了，等于扒了层皮重生。"他晃了晃手里的碎木片，"看见没？这雷击木都被他咬出玉髓光泽了。"

　　回房路上，邵时泽总忍不住偷瞄身旁的司空瀚霖。龙君披着月白外袍，走动时衣摆拂过小腿，露出的肌肤在日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晕，连脚踝处的血管都像淡青色的琉璃丝线。路过铜镜时，他惊觉对方的皮肤竟比镜中自己的仙族真身还要白嫩，耳尖瞬间红透。

　　"别盯着看。"司空瀚霖的声音带着蜕鳞后的沙哑，冰蓝色眸子瞥向他，却在触及他目光时微微闪躲。他抬手想整理衣领，却发现指尖过于光滑，竟抓不住锦缎边缘，耳根的红色瞬间蔓延至锁骨。

　　隔壁厢房传来阙永华的惊呼："阮煜你脖子怎么回事？！"邵时泽探头望去，只见玄色龙君正对着铜镜挑眉，后颈新生的鳞片在光线下闪着细碎银光，而他裸露的小臂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连淡青色的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

　　"大惊小怪，"阮煜甩甩手腕，玉肌下的青筋随着动作起伏，"没看见哥哥我现在是'肤白貌美龙中仙'？"他故意凑近阙永华，右眼角的泪痣在玉肌衬托下如滴血朱砂，"怎么样，比你家狐狸精还白吧？"

　　入夜后，邵时泽为司空瀚霖涂抹龙血药膏，指尖触到心口的赤金护心鳞时，发现鳞片边缘的玉肌竟在微微发烫。龙君蜷缩在锦被里，冰蓝色眸子因新生皮肤的敏感而泛起水光，却仍强撑着道："不疼。"

　　"别硬撑。"邵时泽放柔动作，看着药膏渗入玉肌时泛起的淡淡红光，"阮煜说护心鳞成型会灼伤经脉，你这皮肤......"

　　"是比以前敏感。"司空瀚霖打断他，睫毛在眼睑投下颤抖的阴影，"但也更坚韧了。"他顿了顿，突然抓住邵时泽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看，这次蜕鳞后，龙力能透过皮肤直接流转。"

　　邵时泽指尖传来温润的龙力波动，透过晶莹的玉肌传入掌心，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顺畅。他这才明白，那看似脆弱的剔透皮肤下，藏着比旧鳞更强大的防御与力量——就像眼前的龙君，用疼痛淬炼出更坚韧的守护，却将最柔软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自己面前。

　　窗外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司空瀚霖的玉肌上，映得赤金护心鳞越发璀璨。邵时泽看着他因药膏凉意而微微瑟缩的模样，突然想起柴房里那半截被咬碎的雷击木——原来极致的疼痛不仅能淬炼鳞片，更能将血肉重塑成这般惊心动魄的剔透，如同历经劫难后依然澄澈的真心。

　　"还痒吗？"他轻声问，指尖划过对方腰侧新生的皮肤。

　　司空瀚霖摇摇头，却悄悄往他怀里缩了缩，冰蓝色眸子里映着月光与他的倒影，轻声道："有你在，就不痒了。"

　　玉肌下的心跳平稳而有力，透过晶莹的皮肤传来，像一首只为他奏响的、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