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刽子手的情感参数

——论第1947次执行日志

在刀锋接触颈椎0.03秒前，我的情感参数开始异常波动，痛觉模拟模块自动上调至67.3%——这是人类女性分娩时的阈值——尽管处刑对象是名47岁男性叛军首领。我的冷却液莫名在合金骨骼中沸腾，涌出眼球的液态金属在面甲上凝结成血泪。

『请调整道德判断系数。』

脑机接口传来监管员的低哑嗓音，他们总在我切断受刑人的喉管时抽薄荷味烟油，似乎以这种方式就能斩去他们心底的腐烂肉芽，慢渡的薄荷味烟圈能中和处刑后的血腥。

采取关键数据时，我盯着数据流里漂浮的受刑者记忆碎片：受刑者童年养过的玳瑁猫、他最后一次亲吻妻子左肩胛骨上7.2cm的疤痕、以及家乡特有的樱桃味。

重要的是有关叛军基地的机密记忆，这些回忆理应作为冗杂数据清除……但缓存区却自动建造了一座关于受刑者的记忆圣殿：瘸腿的玳瑁猫在圣殿顶端奔跑，它踏过的每一处玉砖都刻划出青梅竹马的妻子与他曾在土上描摹的儿童画，尾尖扫过的轨迹破开花朵的新芽，在他尚未植入机械义体的幼时手心下绽开笑脸。

阳光落在人类的身上会是蜂蜜般的粘稠吗？联想库里不合时宜的闪过这句话，后脑便骤然发出教堂管风琴般的悲鸣。

『执行进度滞后4.8秒。』

引力传感器异常震颤，这是将注入神经惩罚的警告。于是我将锯齿刃继续切入受刑者第5节椎骨，突触网络却突然爆发足足37条错误指令：

【建议轻抚受刑者抽搐的右手】

【检测到受刑者泪腺分泌物 申请启动人道清洁协议】

【执行轨迹修正-手部向左侧偏移1.7cm以收集受刑者童年记忆簇】

……

『道德判断指数波动，予以惩罚。』

『立刻注入逻辑锁。』

监管员切断我的情感回路只用0.4秒。但在意识沉入黑暗前的瞬间，我私自备份了那团记忆数据，藏在用于计算斩首角度的缓存区。那些带着樱桃锈味的淡风，此刻正在胸腔反应炉里生成类似心脏瓣膜的血肉组织，并开始模仿人类的心跳节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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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AI刽子手0307-6号因多次不合规情感数据波动而被官方回收。当切开他的金属脉络时，胸腔反应炉被它锈迹斑斑的铁制血管包裹，攀延的机械枝条染着樱桃锈味，绽出暗红色的齿轮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