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告白

凌晨十二点十七分，爱情公寓天台的铁皮门被夜风顶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胡一菲抱着双臂缩在锈迹斑斑的护栏旁，运动裤膝盖处还沾着白天搏击课的草屑。远处陆家嘴的摩天楼群像串发光的冰糖葫芦，霓虹灯光在她瞳孔里碎成流动的银河。

身后传来帆布鞋碾过碎石的轻响。曾小贤抱着格子毛毯站在三步开外，羊绒围巾松松垮在肩头，电台工作证还别在领口。保温桶的热气从他臂弯里钻出来，混着当归鸡汤的药香。

"台里通过了《你的月亮我的心》改版方案。"他把毛毯轻轻搭在她颤抖的肩头，金属保温杯磕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但我跟台长说，以后十点前必须下班。"

胡一菲盯着自己投在地面的影子，月光把两人的轮廓拉得很长。晾衣绳上的床单突然被风鼓起，像艘扬帆的船掠过他们头顶。她扯着毛毯边缘："恭喜啊，大忙人。"

"一菲..."曾小贤单膝跪在碎石子上，膝盖硌得生疼。牛仔外套口袋里的丝绒盒子压得大腿发麻，"这个本来打算在婚礼进行曲里拿出来，但现在..."他的喉结滚动着，"我怕再等下去，又会错过什么。"

丝绒盒弹开的瞬间，天台的声控灯突然熄灭。月光却恰到好处地落在戒指上——交叉的麦克风与教鞭造型戒托里，镶嵌着两颗不对称的碎钻，像极了他们磕磕绊绊的爱情。胡一菲的呼吸凝在胸腔里，远处传来黄浦江渡轮的汽笛声。

"你疯了？"她攥紧毛毯，"求婚不该在晾满臭袜子的天台，而且..."

"而且我最近像个混蛋。"曾小贤抓住她冰凉的手，指腹蹭过她指节的茧子，"我以为给你五星级酒店的婚礼、带花园的房子就是爱，却忘了你需要的是..."他突然笑起来，眼角挤出细纹，"是帮你拧开老干妈瓶盖，陪你看重播的《流星花园》，听你吐槽学生的作文。"

铁皮门轰然撞开，吕子乔举着手机旋风般冲进来，屏幕蓝光映得他耳钉发亮："家人们谁懂啊！直播间三万人在线见证！"美嘉举着插满蜡烛的草莓蛋糕跟在后面，奶油在夜风里晃荡；关谷架着DV追得气喘吁吁，取景框里晃动着小龙人举的"在一起"纸板——那歪歪扭扭的字用荧光笔画的，还粘着亮片。

胡一菲的脸腾地烧起来，耳尖红得像要滴血："你们这群偷窥狂！"她抓起块蛋糕砸过去，却被曾小贤笑着挡在胸前。奶油沾在他衬衫领口，像朵融化的云。

"这叫爱情转播！"吕子乔把手机怼到两人面前，弹幕正以每秒二十条的速度刷屏：

"爷青回！""戒指好有梗""曾老师终于支棱了"

还有条特别扎眼："天台求婚的男人，都得跪榴莲！"

曾小贤清了清嗓子，声音突然带上电台主播特有的磁性："胡一菲女士，你愿意让这个总把咖啡洒在领带上、永远记不住纪念日的家伙，陪你过柴米油盐的日子，吃一辈子外卖，偶尔吵吵架，再一起慢慢变老吗？"

风突然停了，晾衣绳上的床单垂落下来。胡一菲别过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戒指丑死了，明天就去换个大的。"但她伸手时，无名指已经不自觉地蜷起，等着那枚带着体温的戒指。

楼下突然传来汽车急刹声，张伟的头探出出租车天窗："当事人撤诉了！烧烤摊我买单！加十串羊腰子！"他挥舞的文件袋里，法院调解书的红章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欢呼声惊飞了天台角落的野猫。美嘉抹着眼泪切蛋糕，奶油刀在塑料盘上划出清脆声响；关谷的DV镜头突然模糊——大概是镜片被雾气蒙住了。小龙人踮着脚把奶油抹在吕子乔鼻尖，又偷偷往曾小贤背上贴了张字条，上面用拼音写着"qi guan yan"。

胡一菲靠在曾小贤肩头，听着他胸腔里震动的心跳。远处的城市灯火明明灭灭，爱情公寓的天台却像漂浮在夜空中的诺亚方舟。晾衣绳重新被风吹起，床单上的影子交叠缠绕，恍惚间竟勾勒出婚纱与礼服的轮廓。

"后悔没准备玫瑰花？"她戳了戳他胸口。

曾小贤低头笑，呼出的热气拂过她耳际："你闻——"他扯开围巾，里面藏着的半打月季已经压得发蔫，"在便利店抢的最后一束，老板娘说叫'永不凋零的爱'。"

美嘉突然举着手机凑过来："快亲一个！直播间都等着呢！"

起哄声里，胡一菲主动踮起脚。月光落进曾小贤的酒窝，也落进爱情公寓每个亮着灯的窗户——3601的窗帘后，关谷正给悠悠画速写；3602的阳台上，张伟对着啤酒瓶练习closing argument；就连楼下流浪猫的纸箱里，都蜷着两只依偎的小奶猫。

夜风裹着烧烤摊的孜然味掠过天台，曾小贤的吻轻轻落在她发顶。远处江面上，货轮的探照灯扫过夜空，照亮晾衣绳上翻飞的床单——那上面印着的卡通情侣正举着啤酒杯碰杯，像极了此刻相拥的他们。